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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小船上,隨著在水裡覓食的鴨群慢慢前行;那長篙細瘦的梢頭繫著一把像傳說中濟公活佛搖的那種破芭蕉扇,飄蕩著,用來引著或趕著鴨群,那是向鴨子發號施令的指揮棒,因而當地人也稱放鴨人為“鴨司令”;竹篙粗壯的另一頭則可作為撐篙插到河底,把小船撐向前行或者轉方向。放完一處河塘,“鴨司令”一人就能把船從河裡拖上來扛著走,到另一河塘滑放到水面。撐那種“微型船”,需有雜技演員那種平衡功夫和靈活性;平常人操弄,無疑極容易船翻身而人變“餛飩”下湯鍋。少年時看“鴨司令”撐船在水上輕盈靈活漂動,就像一條在水面躥躍的大白魚,真羨慕,心癢癢的真想也去瀟灑一回,只是沒有那股勇氣。
比放鴨船稍大一些的是罱泥船,船頭船艄區別不大,中間有約四尺見方二尺多深的一個無蓋船艙,是沒有篷蓋的“赤膊船”,村村都有幾隻。平時不用,就拖擱在穀場邊,用桐油塗抹一遍防木頭蛀腐,再用稻草蓋著。每到冬季農閒,農民要積春天給麥苗上的肥料,把船放到河塘裡,兩個人一個在船頭一個在船艄,面對面站著,各握一把罱。罱,由罱頭和罱篙合成,罱頭有竹篾做的,也有木骨架用粗麻布蒙成的,形狀都像巨大的對合蚌殼;罱篙一長粗一短瘦,撬動兩片罱,開開合合,把河底汙泥夾著拎上,連泥帶水“吐”到船艙裡。罱滿艙,撐到事先在近河塘田邊挖好的一個坑邊,用大的長柄木勺將爛河泥往上豁到坑裡,讓它過冬自然風乾,春天再散到田裡給麥田施肥料。冷天塘裡魚大都藏身水底,罱頭夾泥,常夾到鯽魚、鱖魚、烏魚,吐到艙裡魚在河泥面上叭叭直跳,罱泥人便有意外所獲的欣喜。船艙罱滿河泥加了載重,船身下陷,船沿只高出水面兩三寸,撐船技術不高,也容易翻船。罱泥船當然也派其他用場,如到鎮上或城裡裝糞給莊稼上肥,也用它裝糧食運到鎮上去交公糧;或是到就近湖裡去撈水草運回來餵豬或者放在坑裡爛了當肥料……。 最好的txt下載網
江南的船(2)
水鄉有許多靠水吃飯的漁民。傳統的漁民居無定所,以船為家,也用船捕撈。那船都很小,與罱泥船差不多大,中段加了竹篾編織成席的篷蓋,用桐油塗過,捲成筒狀,能擋風雨(但又不完全等同於烏篷船。烏篷船把篷蓋油成黑色,只限於紹興一帶)。有的是用撒網捕魚,也有的是專門放籠張蝦子。張蝦籠子是篾編的,搪瓷粗細的筒形,兩段一尺長對接成彎頭,籠口有倒逆篾刺,放少許食物引誘,蝦子易進難出。一隻船上有一二百隻蝦籠,用繩子串繫著,傍晚保持一定距離一隻一隻沉到水裡,第二天一早拉繩子收上來取蝦;白天籠子排堆在船艄,堆得高高的,遠遠看去整個船就像只大蝸牛,那是它承載著艱辛生活,是那麼沉重。還有一種漁船,是用魚鷹捕魚,兩邊船幫都橫裝有一排甘蔗粗細不到一尺長等距離的木棍,每邊十來根,就像蜈蚣的足伸展著,是供魚鷹棲息的。魚鷹下水捕魚的景象真令人興奮,它們一隻只扎進水裡,不一會嘩地躥出水面,便叼上了活蹦鮮跳的魚兒;它們還有很強的團隊合作精神,有時遇上六斤的大魚,一隻魚鷹逮不了,會幾隻合力對付把魚扛到船邊讓漁夫用網兜撈上船。它們帶鉤的長嘴可以張得很大,長長的脖子也有驚人的彈性,一二斤的魚都可以吞下肚,漁夫在它們脖子上系一根細麻繩,三二兩大的魚就卡住了,只能到船上吐出來“交公” 。漁父靠它們捕魚謀生,當然得也讓它們飽肚子,有一天傍晚我見到一隻魚鷹船停靠在小鎮碼頭,漁翁在端著半簍子小魚餵魚鷹。這情景一直深印在腦海裡,我有過美術創作經歷,曾醞釀構思過想創作這樣一幅漁翁餵魚鷹的油畫,題目為《恤》,想來它可以令人產生對社會生活有更寬泛的比喻和聯想,或許可以產生某種啟示。一直未能畫成。
漁船四處流動,到哪兒捕撈就在哪兒靠岸歇宿。燒飯用的是宜興燒製的粗陶質小缸狀的小行灶。艙上鋪的木板,是晚上一家幾口擠在一起睡的“通鋪”。新中國建立前後漁民生活很苦,我兒時多次見過,漁船上六七八歲的孩子冬天上身穿大人的破棉襖,棉衣偏長齊膝蓋,裡邊什麼內衣也沒有,下身光著,還打著赤腳。我看了彷彿是我自己在經受那種寒冷,心兒不由顫抖,身子不由也打寒戰。而他們卻還無憂無慮地玩耍,似在宣稱,生命的頑強是劣境磨礪出來的。
三
我童年生活在一個叫儒林的小鎮。小鎮東頭有一條南北走向的水道,水面只有三丈來寬,因為通往外地,兩頭無盡,鎮上人就叫它“大河”。解放前,儒林小鎮就靠這條水道,用船把稻米、生豬、瓜果運往城市,把城裡的“洋”布、“洋” 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