剷除不公提示您:看後求收藏(奇妙書庫www.qmshu.tw),接著再看更方便。
面的棕絲。茶几上,一隻茶杯裡是殘茶。茶蓋子落在另一張沙發上,似乎有一個孩子在這裡頑皮過。整個房間的佈置就如馬昭昭本人的打扮。幾件舊傢俱漆面黝黑而剝落,只有一張床上,床單幹乾淨淨的,一個長枕頭平整地鋪著,一床薄被子疊得整整齊齊地,面是面,角是角。
床的感覺相對房間有一種醒目感。
“我這裡亂七八糟的。我最怕收拾。”
“也不是到處。”
正倒水的馬昭昭轉過身來,看一眼薛鳳來。薛鳳來笑了一笑。馬昭昭把茶端到薛鳳來面前,自己坐在沙發上。坐倒時身形很快,把整個沙發佔據了。兩隻手擱在沙發把手上。
“你說是床吧。對於我來說,床是最神聖的……”他用兩手掌拍拍把手,又說,“在監牢裡,我所有的就是一張床,按要求也必須整理好,成了習慣。”
薛鳳來默默地看著床面,眼前跳閃著一個背景:一張草鋪上,卷著一個被褥,被子上的一朵紅黃色的牡丹花,黃花處緯線磨損了,只剩下經線,從那裡面露出棉絮來,細長細長的……她眨眨眼,眉間跳了跳。那張鋪是白秋山的,他自殺了。她很少去記憶在牛鬼蛇神營裡的事,但不知為何,這一刻卻閃現出來。
薛鳳來扭過身,下意識地端起杯子,茶杯邊上塗著茶垢,微黑的,茶水白而微紅,幾根茶梗浮著。薛鳳來用嘴吹了吹,喝了一口水,有一根茶梗到了嘴裡。她用牙輕輕咬著它。
“我到省城來,找過你一次了,按說,你也該到賓館去看看我的。”
“賓館那地方亂糟糟的,都是一群吃飽名氣又餓壞了的重新來吃的人。我並不想去分一杯羹。就是去了,也沒人能分給我。”
薛鳳來心裡不喜歡他的這句話。他坐得靠窗,他黑紅的臉被光亮映著,像塗著一層油的光色。
“……說真的,是你想找我,不是我想找你……我當然要擺擺架子。”
他的話又滑了過來。薛鳳來笑了。她喜歡他無賴似的說話方式。這些話沒有多少道理,只如同跳躍著,拿捏不住。
薛鳳來問:“在創作嗎?”
“什麼創作?集體編稿。一個頭頭兒,一個活動家,再加上我一個搬資料的。我呢,要編個老戲,沒說的,這世上沒人抵得過我。編什麼大元帥,那個老總和我不認識。他做的事,是在老皇曆裡。我也摸不著。我按老戲路子寫,他們按新戲路子改,這就是集體創作。”馬昭昭嘻嘻哈哈地,“戲只要透過只要演,當然,要比你演的鬼戲影響大。”
薛鳳來伸手把腳邊的稿子撿起來,她第一次看到馬昭昭寫的字。他的字每個都有點歪,就像他歪著頭的樣子。字靠到格子線上,那字樣實在不好看。薛鳳來用手揉了那張廢稿子,丟在了旁邊的紙簍裡。
幻色(14)
馬昭昭盯著薛鳳來看了一會,說:“沒有人當我的面撕我的稿子的……”
薛鳳來說:“那不是一張廢稿紙嗎?就寫了兩句話,還是兩句不通的話。”
馬昭昭顯了一種悲哀的神情。薛鳳來覺得他的悲哀也帶有一種假裝的意味。馬昭昭突然起身拿過一張稿紙來,站在薛鳳來的身邊,讀給她聽。那是大元帥的一個內心獨白,他念得抑揚頓挫。
薛鳳來帶著微笑看著他。
馬昭昭放下稿紙,眼瞪大了:“怎麼?還不好?這是大元帥的原話。我採訪過的。”
薛鳳來說:“不管是你採訪的,還是真元帥說的。我只覺得是你的元帥的話。”
馬昭昭像是弄不明白似的,一瞬間的表情很是天真。突然他又坐到沙發上,笑了一笑:“好了,好了,我知道你是報復我。哪怕我拿出震撼世界的藝術品來給你看,你也……你真的以為不行?”
薛鳳來實在弄不清,他的態度中到底有幾分真幾分假。他自己開始就否定了自己,這時間又或真或假地詢問她,讓她覺得他有一種跳來跳去的情緒,感到很有趣。
“我真的認為不行。”
“其實我行的本事只有一樣。”馬昭昭似乎沮喪又似乎含著深意地。他的眼光朝薛鳳來瞥來。他抬起一隻手來,比劃著一個翻滾:“在這一樣中,我可謂博大精深。”
薛鳳來覺得有一股潮似的湧過來,她低下眼來,只作沒聽見,眼前是團著的廢稿紙。稿紙邊沿呈現著一點淡藍色,朦朦朧朧的。他的感覺湧過來。恍恍惚惚的。多少年前,和白秋山同坐一室,聽他讀他的交代,聽他說他的舊事。眼前是露著棉絮的一朵黃牡丹花……薛鳳來扭過臉來問:“你行的是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