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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皮鞋上。他忙不迭地道歉,婦女使勁白了他一眼,罵罵咧咧地走開了。
她要是向自己吼出來倒也好了,像剛才那個婦女一樣。她什麼也不說,他在遠方無法猜測她的表情。也許她什麼也沒說,只是笑一笑,就走開了。“我尊重他的選擇。”兄弟說她是這麼說的。那個時候他不在,兄弟裹著棉被,穿著小褲衩站在電話跟前,光著腳和她說了近一個小時。她幾乎一句話也沒說,像是被訓斥的女學生一樣,只是“嗯、嗯”地回應著兄弟的話。最後,她說了一句:“我尊重他的選擇。”
這句話他像是對誰說過。
四點了。空氣裡微微飄來熱呼呼的香氣,像是包子或者饅頭。他想起去年春末的時候,他站在包子鋪門前和朋友韓遲分手。韓遲,這個名字聽起來像個藝術家。他擁有著驚人的天賦,在畫室裡學習的時候,所有人都為韓遲的才華傾倒。可是他不畫了。他成為了包子鋪的老闆。春末時下了一場連綿不絕的雨,石板路每天都傳來黏嗒嗒的迴音。青苔長出來了,踩得鞋子沿都是。韓遲沒去送他,說走不開。他看見韓遲那雙骨節分明的手在麵粉團上游走,感覺心慌。韓遲的表情很嚴肅,他說,你先得生活,才能藝術。藝術沒有包子值錢。他的心猛然沉了一下,像是被誰剜了一條巨大的口子,血液嘩嘩地流淌。他捂著胸口,對韓遲說:“我尊重你的選擇。”韓遲笑了,眼睛眯縫到一塊兒去,他看見他眼角粘著一塊焦黃的眼屎。韓遲沾滿面粉的雙手,像是染滿了白色的油彩。
他該不該給她打個電話?兄弟說,他已經給她留言,無論如何請她等著他來。自從她掛了電話之後,她的手機一直都處於語音信箱的狀態。雪厚厚地蓋著,天亮不起來。他在衣服口袋裡摸索著,摸到了一個打火機。他把揹包從背上卸下,往深處摸索,找到了幾根軟而破的菸捲。他的心裡噌地擦出了一道火光。他捏起一支菸,把煙含上,兩隻手擋在嘴前,以遮擋凜冽的風。她向他伸出手,說:“把煙給我。”
他把煙遞給她:“怎麼著,想嘗試一下?”
“抽菸對你百害而無一益,”她把煙扔到地上踩滅了,說,“你何不把煙戒了?”
她管得真多。他想著,撇過頭去背對著她,拇指擦動了火機的滑輪。亮起來了。即使沒有燈,他也覺得這條街是被照亮了。她在火光的另一頭有些責怪、哀怨地看著他。“別用那種眼神看我!”他衝她吼。她什麼也沒說,勉強地笑了笑,轉身走了。那雙明亮的眼睛一下子就被黑暗覆蓋住了。風呼地吹起來,嗚嗚地叫著,把四周的電線也吹得嗚嗚直響。他向前跑了兩步,叫她的名字。她一閃就不見了。煙和火機都從他的手裡滑落下來。燃燒的菸頭埋在了雪裡,發出嗞的一聲長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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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筱雅:春末的南方城市(3)
他不該吼叫著讓她滾蛋。只有她能夠靜靜地聽他抱怨。遭到退稿時,他為了發洩把東西扔得到處都是,她什麼也不說,安靜地把一切重新收拾好。她恬靜的表情能包容一切。他的房間總是雜亂無章。她走進來,輕盈地在房間裡來回走著,不多久房間就會煥然一新。兄弟每次看到她,都點著頭對他說,找女朋友就得找像她一樣的。她把長頭髮在腦後綰起一個髻,用夾子夾起來。那個夾子是他在地攤上買的。她高興地戴著它,一連興奮了好幾天。他叼著煙坐在桌子前畫畫,嘲笑地哼了一聲。屋子裡溢滿了掛麵的味道。她不會臥荷包蛋,所以總是先把蛋放在鍋裡炒一炒。整個房間裡飄滿了金黃的香味。他衝她吼:“出去出去,你害得我沒辦法畫畫了!”她把面盛起來,用碗蓋上,衝他笑笑,轉身走了。她的鞋子把閣樓木製的樓梯踩得吱吱作響。
她走了,又來了;來了,又走了。這次她的影子在黑暗中一閃,就被吞沒了。
“會幸福嗎?”他挑釁似的看著她,問道。
她說:“離開你這種人就會獲得幸福。”
她的表情真堅定,像秋風一樣銳利。他知道,其實她在撒謊。
他抬起手來看錶,覺得視線很模糊。天微微發亮了。風裡夾雜著菜刀與木板碰撞發出的嘭嘭聲。離開家鄉很長一段時間後,他給韓遲打了一個電話。電話那頭滿是嘈雜的聲音,他聽見案板嘭嘭作響。男人和女人的聲音交錯著傳入他的耳朵,像是回聲一樣。店裡的小工去叫了很久,韓遲才來。他感覺韓遲的臉上佈滿了細密的汗珠。韓遲說,生意做得很好,現在已有許多家分店了。他很不識趣地問:“還畫畫嗎?”韓遲沉默了。電話那頭安靜了很長一段時間,接著,不斷傳來叫韓遲的聲音。韓遲說現在正忙著,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