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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下且不言陳珪及外面諸事。目今只說陳宅眾人,昨兒夜裡生受了兩場驚嚇,直鬧騰到天亮方休,未免神疲力倦。
本想打發過陳珪出門後便好生歇息一番。豈料昨日於花街上擒匪面聖一事早又傳揚開來。世人皆趨利避害,更有甚者跟紅踩白,登時便有一等平日裡往來甚少的陳府姻親,世交舊故打著探視的旗號尋上門來攀親論戚,寬慰道喜。
若說這一干人,雖同陳家有些親戚名分,平日裡卻甚少走動,倘或認真計較起來,恐怕還不如昨兒見危時仗義出手的街坊鄰居——不過話說回來,真正同陳家親厚的人家,必然知道陳府老的老,小的小,昨夜連番受驚,這會子合該閉門謝戶,修養心神。就算擔心陳家眾人,也只不過打點東西派得力的家下人過來慰問一回,哪裡會在這個時候親自登門的討人嫌。
也唯有這些個看不出眉眼高低,遠不遠近不近的尷尬人才能聽到些風言風語就不管不顧的跑了來寒暄客套,拉著主人家一長一短問個不休。更有甚者,眼看陳珪並不在家,又從市井閒談中得知聖上同二姐兒說了幾句話,便搜腸刮肚的說出千百種理由執意要見二姐兒,甚至還拉著馮氏的手意欲給二姐兒說媒,種種倒三不著兩的舉止叫負責款待堂客的馮氏著實尷尬,恨不得立刻打發了眾人,關門閉戶回房睡覺去。
只是她心裡想的痛快,卻不敢當真這麼做。面上更是溫和謙讓,耐心細緻,不敢露出絲毫得意之色,唯恐言行舉止稍有不慎,看在旁人眼中就成了“得志便猖狂”,不但有損於陳家的清名,更於陳珪的仕途無益。
一壁打點著精神勉力扎掙著應對諸人諸事,馮氏心下卻不由得羨慕起無事一身輕的小姑子來——因著昨日那一番驚嚇,陳老太爺與陳老太太年事已高,更且受不住折騰,根本不用什麼藉口,這些登門拜訪的人也不敢叨擾老人家。
陳氏因為是年輕守寡的小媳婦,雖是和離回家,到底在孝中,也沒有叫孀居在家的小姑子待客的道理。因而陳氏更樂得帶著兩個姐兒回房睡覺。陳珪更是一大早的便跑了個沒影兒。
只苦了馮氏一個人,既是年輕媳婦,又是當家太太,親戚故舊既然來了,便沒有推脫的理兒,自然是她當仁不讓的招待<script type="text/javascript">reads();</script>。雖然心下不耐煩,面上又不敢有絲毫顯露,困的雙目餳色眼睛都快睜不開了,也只能多喝幾碗茶陪著閒聊,挨著眾人走了才罷……
不知過了多早晚,忽見陳氏房裡的大丫頭春蘭慌慌張張的跑了來,只說“不好了,二姐兒發燒頭疼,恐怕是叫昨兒的事兒嚇著了,姑太太請奶奶快些請個好郎中來,給二姐兒好生瞧瞧。”
馮氏聞言,原本葳蕤的精神頓時一震,忙拽著春蘭問道:“二姐兒怎麼了,早上還好好兒的,怎麼這會子竟病了?”
春蘭便道:“早起睡下的時候還好。誰知夢中直哼哼,說胡話,姑太太摸了摸二姐兒的身上,只覺燙手。這才覺出不好,立刻打發我來找奶奶。”
馮氏聽了,便不再多問,忙吩咐眾人去請郎中來。
堂上坐著的女客們見狀,有些眉眼高低的便起身告辭。更有一等涎皮賴臉的,只覺這是個現成的藉口,便磨著馮氏帶她們去後宅見二姐兒。馮氏十分推辭不過,只得帶著眾人逶迤至後宅。
那些個親戚眼見陳氏母女,心下愈發興頭兒。忙一長一短的問起昨夜面聖的經過來。口內更是千百句的奉承不斷。更有人想偷偷的弄醒二姐兒,聽她說幾句話兒——也算是間接拜了真佛兒的意思。
誰想陳氏因昨兒這一番驚嚇,又是抓賊又是面聖又是縱火的,早已虛火浮心,神魂不定,原想睡一覺緩緩,偏又見二姐兒病了,更加的心浮氣躁,這會子又見了這些人——因當中有兩個同族姑嫂便是趙琛死後言三語四嫌她不守婦道的。更是舊仇又添新恨。也不管人過不過的去,越性將人一股腦的攆了出去,便橫擋在臥房門口兒,一隻腳踩在門檻子上,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冷哼道:“吵什麼吵啊,沒瞧見我閨女都病成什麼樣兒了,本就發燒咳喘,你們這麼些人進去了,不說安靜待著,反鬧將起來。何況這又是涼風又是嗆人的脂粉味兒,是來瞧人的還是來添病的?也沒見你們往日裡怎麼殷勤,這會子不知聽了什麼風言風語便來拜真佛兒了?我呸,趁著老孃沒發火兒,趕緊走了倒乾淨。別叫老孃大口啐人。”
說罷,又從鼻子裡哼了一聲,嘴裡嘰嘰咕咕的道:“也是幾十歲有兒有女的人了,一點子眉眼高低也不懂。明知道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