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礫沙提示您:看後求收藏(奇妙書庫www.qmshu.tw),接著再看更方便。
漫長的一天過後,黑騎軍終於被趕到渭水河以南,蕭家軍也終於替大穆收回失地,在平渡關重又插上“蕭”字旗幟。
經歷了許多日的浩劫,關城內全是堆積的屍體,燒黑的焦土和滿目的斷壁殘垣。而這裡飽經戰火的百姓們卻永遠有著強大的自愈能力,他們默默走上街頭,收拾好親人的骨骸,互相幫扶著重建著被燒燬得房子,然後,日頭會照常升起,再大的傷痛也會淡去,他們依舊會過著尋常而自足的日子,再世世代代地傳承下去。
在平渡關收復的第七天,眼看城中的秩序終於恢復,大街上也被清理如常,蕭渡帶著蕭家軍的所有將士們在城樓前舉行了一場祭典。這一日又下了暴雨,天空暗得發紫,墨青色的團雲中降下無數尖錐似的雨線,狂風捲著水滴四處呼嘯,彷彿也在為這些忠魂而嗚咽、悲鳴。
蕭渡一身白色素服,繫著黑色鎧甲,一步一步走上城樓前搭建的祭臺,黃色的幡旗在高處飄揚,玉碎錦灰,魂兮不歸。
蕭渡每走一步,臉上便多一分悲壯,終於他在祭臺最高處停下,看著面前擺著一具漆黑的棺木,伸手撫過那棺木上深深淺淺的紋路,有兩行熱淚隨雨水一起滑落,然後闔上眼,輕聲道:“文謙,我們來送你了。”
而在城樓旁的長街上,站滿了自發來參加祭禮的百姓,他們撐著傘默默立在雨中,和蕭家軍所有將士一起,為那些逝去得英靈送行。他們記得躺在棺木裡的那名書生,是如何憑著一腔孤勇,帶著幾十名死士衝入城中,從黑騎軍的鐵蹄下救出一個個百姓,又是如何帶兵死撐到最後一刻,護住了平渡關乃至整個中原的安危。他和許許多多不知名的兵士們,用自己的性命守護著這座關城,今日,終於到了他們為他們送行的時刻了。
蕭渡扶著棺木站了許久,才慢慢舉起手來,隨著他的指令,軍陣中開始奏起喪樂,蕭渡拿出一份祭文,冒著冷雨高聲唸了起來,沉重的祭詞,和著淒厲的風雨之聲,隨喪樂飄散不去,彷彿天地同悲,日月黯然。不知何時開始,百姓中有人開始輕聲哭泣,然後這哭聲越來越大,引得蕭家軍們也紛紛低下頭痛哭起來,他們想起死去的親人,想起曾經並肩作戰的兄弟們,家鄉的麥子也許已經熟了,而那些遠征的戰士卻是再也回不去了。
蕭渡唸完了祭文,聽著耳邊傳來的嗚咽聲,不禁也是悲從中來,猛地咳嗽幾聲。他轉過身,看著城樓下臉上寫滿了傷痛與憤怒的人群,胸口處熱流激盪,抽出腰間佩刀高高舉起,運足力氣朗聲道:“蕭渡今日在此立誓,在我有生之年,絕不讓夷族再踏中原,絕不讓同胞再受戰火,絕不讓這山河再遭塗炭!”他雙目赤紅,臉上卻閃動著異樣的光芒,然後刀光一閃砍下自己的一截烏髮,撒在了祭臺之下,以此宣告完成這誓言的決心。在場的百姓將士們無不為這一幕而感到震撼,不少人在雨中跪下,高聲呼喝著、吶喊著,不知道是誰起頭,蕭家軍中開始唱起一首軍歌:
萬眾一心兮群山可撼;
惟忠與義兮衝鬥牛;
主將親我兮勝如父母;
干犯軍法兮身不自由;
號令明兮賞罰信;
赴水火兮敢遲留?
上報天子兮下救黔首,
殺盡倭奴兮覓個封侯!
激昂的歌聲震徹天際,在平渡關內外迴盪著。一曲唱畢,幾乎所有人都是淚流滿面。一名副將走到蕭渡身後,為他遞上祭酒,蕭渡掩住內心的激盪,將酒盞高高揚起,分三次灑在了棺木前面,在心中默唸著:走好,文謙。走好,所有為大穆而戰的兄弟們。
祭禮結束後,蕭渡親自扶棺將駱淵的屍體送到山旁安葬,這裡已經葬下了許多在此役中犧牲的兵士,然後他們和百姓一起豎起一座石碑,蕭渡抽刀在石碑上親自刻下“忠義碑”幾個字,然後直直盯著這幾個字,臉上露出愧疚的表情。終於,一名副將走上前去勸道:“侯爺還先回吧,雨這麼大,身子要緊。”蕭渡擺了擺手,澀然道:“我再陪陪他們。”然後他和所有人一起在碑前默立許久,才終於被親衛送回了郡守府。
元夕今日一直呆在房裡,並沒有參加祭禮。她第一次覺得自己如此懦弱,無論怎麼努力,也無法平靜地面對小夫子的離去。所以她選擇了逃避,有些事只需放在心裡就夠了,她相信他一定會明白。
蕭渡換了身衣服推門走入,看見元夕正坐在桌案前,十分認真地寫著什麼。元夕轉頭看見蕭渡,眼神中有什麼閃了閃,卻並沒有開口詢問。蕭渡也不去想觸碰她內心的傷痛,走到她身後柔聲問道:“在寫什麼?”
元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