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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回答,只放下筆將他的腰輕輕環住,道:“阿渡,那個孩子的親人都死了,我想了幾天,要不然收養他好不好。”
蕭渡知道她說得是駱淵救下的那個男孩柱子,於是摸著她的發頂,點了點頭道:“你做主就好。”元夕終於露出了這幾天來的第一個微笑,她坐下將面前的書攤開,蕭渡這才發現上面竟寫著許多註釋和心得,密密麻麻全是元夕的字跡。那一刻他突然明白了過來,喉頭彷彿被什麼哽住,道:“你是想……”
元夕點了點頭,輕輕摸著手上的書頁道:“我從京城出來得太急,沒法把小夫子給我的那些書帶出來。我一直很自責,那本來應該是他能留下得最後東西。後來我想,既然那些書沒有了,不如我替他寫下去,以後等那孩子長大了,我們就把這些書給他,他總會知道,那個拼了性命將他救下的人,曾是一個多麼溫暖而特別的人。”
蕭渡的眼眶又有些發熱,將她攬在懷中,柔聲道:“好,我陪你一起。”
元夕將頭靠在他胸口,聲音低得發顫,“阿渡,他真得不會回來了,是嗎?”
蕭渡輕輕按住她的後腦,努力壓下內心的悲痛:是啊,再也見不到了,那個永遠光風霽月的謙謙君子,那始終不滅的赤子之心。
時至初冬,大穆軍與黑騎軍嶺處多次交戰,蕭渡帶領著士氣如虹的蕭家軍如一柄鋼刀直插入敵軍之中,殺得黑騎軍數次躲進山中,兩位首領也是一蹶不振,再也沒發動過有力的反攻。而平渡關內糧草被燒,從京中送補給的速度卻越來越慢,蕭家軍不得不開始削減三餐,以應對即將到來的嚴冬。百姓們見狀紛紛拿出自己僅有的食物,助蕭家軍們度過難關。
這一日蕭渡從戰場上回來,遠遠便聽見孩童嬉鬧的聲音,發現元夕正和柱子在門前玩著彈弓,他第一次看見這個一直將自己藏在黑暗處發呆的孩子,終於能在陽光下燦爛微笑。彷彿飽受摧殘的幼苗終於能破土重生,蕭渡覺得心中的陰霾淡了許多,於是笑著走了過去。元夕一見他歸來,也顧不得還有外人在場,驚喜地撲上去將他抱住,而身旁的婢女也十分識趣地帶著柱子去了別處玩耍。
兩人相偎溫存了一番,才攜手走進屋內,元夕為蕭渡遞上布巾洗臉,又有些擔憂地問道:“城裡的糧食是不是不夠了,你說會不會……”
蕭渡知道她在怕什麼,會不會重演平渡關幾年前的悲劇,這也是他心中揮之不去的陰影。他握住她那雙柔軟的手,緩緩道:“夕兒,我最近一直在想一件事。”
見元夕抬頭地詢問地看著他,蕭渡的目光漸轉幽深,道:“這幾天,我時常想起和文謙的一次對談。他問我,如果這場仗打勝了,下一步會如何打算。”提起那人,他不由又輕輕嘆了口氣,“我還記得他對我說,如今的大穆雖有外敵覬覦,但君主賢明令百姓擁戴,中原的百姓過得富足安寧,正是難得的盛世。他問我,是不是真得忍心打破這份安寧。”
元夕心中咯噔一聲,瞬間明白了他的意思。現在的戰況,黑騎軍被趕回草原只是早晚之事,他們下一步要面對得便是和皇城之間的對峙。蕭渡的身份和手上的兵權永遠會是皇帝心中的一根刺,若是他放棄手上的兵權,便再也沒有反抗之力,相當於將性命叫到了皇帝手中。可他如果真得帶兵攻打回皇城,則會將這天下攪得不得安寧,讓百姓再度陷入戰亂之中。這是一個解不開的死局,而現在已經到了不得不抉擇的時候。
蕭渡將她的手捏得更緊些,繼續道:“夕兒,平渡關的失守,還有文謙的死讓我想明白了許多事。如果我與他之間不是互相猜忌又防備,那些蠻族又如何能借機進犯,甚至設計挑撥,殺進平渡關。平渡關的戰士們不該死,文謙也不該死,這些日子我越想就越覺得悔恨,如果大穆能夠上下齊心,就算有再多的外族環伺,也根本不足以懼怕。”
元夕靜靜聽他說完,心中隱有所感,她抬起頭盈盈地望著他道:“我說過,無論你想做什麼,我都會支援你。”
蕭渡欣慰地笑了笑,又道道:“你還記不記得你說過:天下大勢不過民心二字,民心所向才是江山之本。我曾在平渡關的百姓面前立下重誓,所以,我不想選一條會讓生靈塗炭的道路,我相信文謙也不願意看到這樣。”
“可是……”元夕露出擔憂表情,“那個人他也是這麼想得嗎?”
蕭渡搖了搖頭,道:“不知道,但是我想賭一賭,明日,我想給他送一樣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