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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僕從們將大門關閉,發出轟然的響聲,李徽才彷彿回過神來,勾起嘴角:“子獻……我還以為……”是他想岔了,在這種時刻,子獻又如何可能安心回到藤園之中?而且,便是心情再急切,他也絕無可能在府門外等著他歸來。
王子獻抖了抖手中抱著的貂裘,上前給他披上。雖然兩人身上都帶著濃重的寒氣,顯然都在外頭待了許久,這貂裘卻因一直在他懷抱中之故,依舊帶著屬於他的溫度與氣息。溫暖交融之間,李徽似乎能感覺到撲面而來的呼吸的熱度,不由得垂眸淺笑起來。
而王子獻注意到他鳳眼揚起的弧度,禁不住再度擁抱住了面前的人,長嘆道:“你可算是回來了。”這兩天,他幾乎時時刻刻都坐臥不寧,眼底下已是浮起了淡淡的青黑。只要想到李徽深陷風雨之中,而自己卻依舊無力保護他,他便有些痛恨自己的無能。
這種自厭的情緒,甚至令他連擁抱對方都覺得有些慚愧。於是,未等李徽反應過來,他便立即放開了他,轉而牽著他的手往西路正院而去:“原本派了部曲去大理寺前接你,但似乎到得有些遲了,後來聽說你送玄惠法師回了大慈恩寺。張傅母已經讓人準備好了夕食,先用些吃食,再沐浴更衣罷。”
“不,先沐浴更衣。在大理寺裡待了兩日,總覺得渾身都有些不對勁,我一刻都等不得了。”李徽道,“子獻,你瞧起來有些無精打采,臉色似乎也並不好,該不會是一直替我擔憂罷?待會兒一同用過夕食之後,我們便早些歇息。”
“……”王子獻低低地應了一聲。
待到李徽沐浴更衣之後,張傅母已經讓人又準備了些新鮮吃食。不過,兩人卻都沒甚麼胃口。他們相鄰而坐,略用了些食物墊了墊之後,便讓張傅母帶著婢女們端著食案退下了。細心的張傅母給他們留了些七返糕、花折鵝糕之類的點心,又在火盆上架了裝著酪漿的銅壺,以防他們半夜飢渴。
燈火漸次熄滅,垂落的床帳內,兩人的呼吸聲幾乎輕不可聞。雖說他們都希望對方能好好歇息,但二人心中都藏著無數情緒,越想便越是紛繁複雜,越是起伏不定,久久都不覺睏意。
“子獻,你的情緒如此低落,究竟在想什麼?”李徽忽然問。
王子獻輕聲回道:“玄祺,我從未像如今這樣,迫切地想得到權勢與地位,想成為人上之人,不願處處碰壁、受人制約。你陷入大理寺當中,受人冤枉,我除了派部曲查證之外,竟然無計可施……”說到此,他自嘲道,“若不是長寧公主,我甚至連訊息都得不到!!只要想到你在我一無所知的時候遇到危險,我便覺得心中愧疚難當……甚至,甚至無顏面對你。”
“不,此事與你無關。若是要責怪,也該怪我太過大意。”李徽嘆道,“堂堂郡王,居然受制於監察御史與吏部考功員外郎……而且,我只顧著讓人看緊安興公主府,注意她與程家、楊家以及宗室的往來,卻沒有仔細查證京中百官有多少人依附了她。我原本以為,她能使喚的只有楊家,能利用的只有當年謀逆案的遺族而已。如今看來,確實是小覷了她——或許也小覷了楊家。”
“玄祺,判斷失誤是極有可能之事,什麼時候、任何人都不可能避免。不過,失誤之後如何及時應對,卻需要權勢與地位相輔。若是我幾十年如一日徘徊在五品之下,又如何能給你助力?如何保護你?”王子獻的聲音中帶著或許連他自己也不曾注意到的急切。
“……你想得到權勢與地位,是想維護我?”李徽沉默半晌,又問道,“那你可知,若是你成了人上之人,朝中數一數二的服紫高官,又與我相交莫逆,便極有可能讓我們都身陷萬劫不復之地?高官與宗室王,是絕不能結交的,否則必將引來猜疑。若是我獨自一人便罷了,但……我不想牽連爺孃和兄嫂。”
他如何能忘記,前世家破人亡的慘痛?!他如何能忘記,聖人對兄長們的忌憚之心?!追求權勢與地位,若是一著不慎,便極有可能滿盤皆輸!他自己冒險倒也罷了,但爺孃兄嫂和無辜的小侄女,如何能承受得住帝皇猜忌的後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