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飛白提示您:看後求收藏(奇妙書庫www.qmshu.tw),接著再看更方便。
角落中留下的昏暗燈光穿過垂帳,在視野之內依稀映出了模糊的輪廓。王子獻低聲道:“我明白你心存顧慮,你素來格外在意家人的平安喜樂,不願他們受到任何傷害,遇到任何危機。不過,玄祺,你似乎將權勢與力量帶來的危險看得太重了。為何不反過來想想——若是沒有這些,你便如同拔掉爪牙的老虎,只能任惡犬欺侮?”
李徽雙眸微微一縮,便聽他繼續道:“濮王一脈與越王一脈如今還不夠謙遜麼?還不夠低調處事麼?為了不引起聖人的忌憚,既不敢擔任要緊的實職,也不敢締結任何有實權的姻親,為人處世甚至遠遠不比其他宗室與外戚自在從容,更不曾得罪過任何人。但即使如此,只要濮王殿下與越王殿下一日尚在,你們便依舊是別人覬覦的物件,依舊擺脫不了陷阱和陰謀詭計。”
“你想想這一回,若不是你恰好去了大慈恩寺,有玄惠法師替你作證,你們又會落得什麼下場?名譽盡毀尚不夠,越王府的別院一旦被查,裡頭那些要緊之物被清理出來,便又是一樁謀逆之案!!唇亡齒寒,越王一脈徹底消失在長安之後,濮王一脈又能倖存多久?!”王子獻的聲音雖低,卻帶著凜然之意,彷彿甫出鞘的絕世利劍,閃爍著冰冷的寒光。
“玄祺,一步退,步步退。若是隻想著築城防守,不想著主動出擊,又如何可能擊潰敵人?而且,敵人絕不會那般好心,容我們將周圍的城牆築得毫無破綻之後,再來廝殺——”
李徽回想起被當堂誣陷時心中的警覺與不安,終是預設了他的這些話語。恍然間,他想起了曾經內心中的掙扎與渴望,同時亦意識到,自己為了求得自保,確實已經隱忍得太多了。而這些隱忍,到前幾日為止皆是十分有效,故而將他徹底迷惑住了。讓他以為,只要一直這樣隱忍下去,便能安然無恙。
可是,隱忍至今,他這兩日遭遇了甚麼?!險些就一頭栽進了旁人設好的陷阱中,再也走不出來了!想到此,他的聲音不由得低啞起來:“子獻,生為阿爺的兒子……生為祖父的孫子,生為太宗皇帝與文德皇后的子孫,難道不是值得驕傲之事麼?為何我們卻偏偏成了用心不軌者的獵物?”
“玄祺,那你究竟是想做獵物,還是想做獵人?”王子獻緊緊握住他的手,翻過身來,在黑暗中凝視著他的雙眼,“若無力量,你我便如同棋盤上的棋子,只能身不由己地被人挪來挪去。或不知不覺為他人衝鋒陷陣,或陷入重圍之中被攻殺,或被當作棄子——如此身不由己的生活,如此任人魚肉的生活,你可能甘心?!”
“……”李徽默然不語。
王子獻緩緩地靠近他,在呼吸相交的時候,才停了下來。藉著昏暗的燈光,二人彼此對視,彷彿能夠看透對方眼中湧動著的所有情緒——所有激烈的、擔憂的、不滿的一切情緒,甚至對於彼此的信賴與關懷,以及稍加隱藏起來的如火一般炙熱的情感。
“玄祺,我不甘心。不甘心只能眼睜睜目睹你受困其中,不甘心對所有事都無能為力,不甘心不能為你報仇,不能替你解決所有的敵人……我不甘心看著你活得如此委屈,只能一直隱忍不發!!你呢?你便沒有不甘心的時候麼?!告訴我,玄祺,你便沒有覺得難受的時候?!你便沒有想隨心所欲,自由自在的時候?!”
他的連連追問,終於令李徽勉強維持著平靜的表情漸漸地變了。
他睜大了雙眼,墨黑的眸子中隱約跳躍著一簇火光:“……不……我……”胸臆間彷彿有股一直被壓抑的氣息被釋放出來,橫衝直撞地湧了上去,帶動得他熱血沸騰,前世今生所有的委屈與難受都盡數融入其中——
“我不甘心!!”是呵,若是兩世都只能窩囊地度過,他如何能甘心?!他可是太宗皇帝與文德皇后的孫兒!!他與父兄同樣流淌著天家血脈,為何卻偏偏要受這樣的磋磨?!前世被困在均州封地之後,終是鬱郁而亡!難道今生還要被困在長安,最後受盡利用而死?!
他也曾嚮往過自由自在,他也曾嚮往過意氣風發,他也曾嚮往過長安之外的廣袤疆域!!他從來不想被困在囚籠之中!無論是均州還是長安,對他而言都太過逼仄了!他想隨心所欲,去往任何他想去的地方!他想見識所有從未見過的風光!他想經歷所有他前世沒有機會經歷的一切!!
隨著心中的鬱氣爆發,那雙眼眸倏然便亮得驚人,比漫天星光更加璀璨,也更加誘人。王子獻垂首凝視著,已經挪不開自己的視線。
多麼迷人的眼眸,他的玄祺,他的阿徽,就該是如此的模樣,而不是處處受制、時時壓抑,越來越痛苦,越來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