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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徽也已經很是習慣自家阿爺的任性行為,心裡禁不住暗道:當年奪嫡時,但凡阿爺有些耐性,不早早地露出本性,東宮之位哪裡還輪得到當今太子殿下呢?也罷,昔日之事沒有必要再提起,只能徒增無奈與不快罷了。而且,便是阿爺那時候有幸成為儲君,無論如何也坐不穩東宮之位。他們亦不必想得太多,免得日積月累激發了怨憤之意,那便是自尋死路了。
行了一段路程之後,前方忽然有宮使驅馬而來,傳皇帝陛下的口諭,著令濮王一家立即前往太極宮覲見。濮王立時便轉悲為喜,喃喃道:“阿爺果然也一直掛念著我……”
閻氏見狀,也便不再多言,命僕婢們給她稍作裝扮,滿頭釵環都插戴上<script type="text/javascript">reads();</script>。至於李欣與李徽,也臨時回到牛車中換了身乾淨衣衫。
為了避免自家阿爺途中寂寞,滿腔激動無人傾訴,李徽便自告奮勇去了前頭陪伴李泰。
李泰正把自己擠在窗紗前,圓滾滾的身體幾乎佔據了大半個車廂。他眯縫著紅腫的眼睛望著外頭的風景,見幼子來了,便命他在身邊坐下,時不時便與他道:“那是大興善寺的高塔……那是青龍觀的廡殿頂,當年我也捐了百金讓他們給殿頂都刷一層金漆,如今瞧著仍是華光萬丈……瞧瞧,從這豐樂坊一路往西,越過興化坊便是咱們王府所在的延康坊了……”
李徽聽得津津有味,時不時還會問兩句,讓李泰興致越發高昂起來:“改日再帶你去芙蓉園瞧瞧,你祖父將它賜給了我——”說到此處,他忽然一哽,紅著眼道:“改封之後,已經是五郎的了……全都是他的了。”他的聲音越來越小,渾身的肉一顫一顫,目光變得格外複雜。
五郎便是當今太子殿下,也是濮王殿下嫡親的同母阿弟。李徽聽著聽著,覺得自家阿爺的反應似是有些不對勁。“五郎”聽著固然十分親切,亦能顯出兄弟之情,但太子畢竟是未來的國君,而他們皆是臣子,這般隨意的稱呼,似乎有些過了?更何況,聽阿爺的口氣,像是仍有些不滿?
他立即渾身一凜,低聲道:“阿爺,那是太子殿下——”
“我知道他是太子!”李泰道,“但不管他是太子還是皇帝,都是我阿弟。當年是我愚蠢,我認了!他……”思索半晌之後,他終究還是嘆了口氣:“兄弟……兄弟……你說得對,他坐上東宮之位後,我們這些兄長……也不過如此。五郎已經叫不得了,那就喚他太子……”
見他似乎想開了,李徽略鬆了口氣。這時,車駕微微一停,穿過宮城的安上門,繼續駛向太極宮。李泰有些無精打采地說起了道路旁邊的官衙,又道:“你阿兄這樣的年紀,也該得個實缺了。等你再大些,我便上奏摺給你祖父,也給你求個實缺。”
“孩兒不放心,想一直陪在阿爺阿孃身邊。”李徽道。當然,其實他在夢中都想得個外地的實缺,遠離長安,遠離均州,自由自在。然而,轉念想到獨自留在封地中的父母,他又有些捨不得。這兩日一家團聚的感覺實在太過溫暖,他暫時不想離開任何一位家人。而且,父母都已經上了年紀,尤其阿爺因身體肥壯一直體虛,或許一次辭別便是天人永隔。
“沒出息。”李泰哼道,“要是就這麼將你放出去也是禍害。先跟著我學幾年,再跟著你阿兄學幾年,我才敢讓你出仕領實缺。不然,你還是跟著我做個閒王便罷。或者,像我當年那般,修一兩本書,數年很快便耗過去了,還能掙個好名聲。”
“……”內心激盪無比的小郡王神色如常地回道,“阿爺,孩兒對修書毫無興趣。”修書?當著他那位太子叔父的面,藉著修書來掙取名聲?除非他覺得自己已經活得膩味了,才會自找“死路”!身為宗室,悄無聲息、安安靜靜才是正途,圖利享樂若是不過分也未嘗不可——但博名聲?那不是明晃晃地展露出勃勃野心麼?
阿爺,你已經忘了,自己當年身為魏王的時候,是如何縱容了自己的野心?又是如何敗給了自己毫無掩飾的野心?阿爺,你修書禍害了自己還不夠?還想慫恿著兒子也禍害全家麼?!
當然,濮王殿下並不知幼子此刻在腹誹什麼,只是失望地嘆了口氣,搖著腦袋道:“朽木不可雕也。”
“……”小郡王再度無言以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