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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得太極宮長樂門前,濮王殿下的車駕與儀仗便陸續停了下來。早已有宮人抬著步輿在門外守候,李徽攙著李泰、李欣扶著閻氏坐上步輿,而後,兄弟二人便默默地在旁邊跟著行走——像他們這樣的晚輩,是沒有資格乘坐步輿的。更何況,兩個身強力壯的兒郎被人抬著走也不像樣。
李泰環視著周遭熟悉的殿宇樓閣,眼眶又紅了起來。幸而他只顧著觸景生情,不曾說出什麼不得體的話,李徽與李欣這才略微鬆了口氣。
不多時,一行人終於趕到兩儀殿前。不等步輿穩穩地落在地上,更不等宮人入內稟告再傳召,李泰便已經迫不及待地“滾”了下來。正要扶他起身的李徽怔了怔,眼睜睜地看著他以與龐大的身軀完全不相符的靈敏,宛如被擊中的巨大馬球,呼嘯著飛奔而去,轉瞬間就“滾”上了兩儀殿的臺階——
等等!平時光是走幾步都氣喘吁吁的阿爺,此時此刻是怎麼做到健步如飛的?!難不成以往都是假象?或者他看走眼了不成?!
等小郡王回過神,閻氏已經憂心忡忡地望過來,李欣則朝他使了個眼色。於是,他只得趕緊追了上去。
兄弟兩個早便商量好了,為了儘快消弭濮王入京造成的風波,他作為幼子根本不需要出什麼風頭。故而,他目前應當給人的印象便是個從鄉野封地來的小郡王,一則沒什麼見識,二則有些天真,三則對各種禮儀規矩亦是一知半解<script type="text/javascript">reads();</script>。所以,偶爾在兩儀殿失一失儀,大約、應當、可能無妨罷?
待他來到兩儀殿門口時,正好見自家阿爺奮力地向殿中央軲轆軲轆滾了過去。方才還端坐在御座上的那位頭髮花白、身材高大的老者滿面驚喜,立即起身,大步迎了上來。
隨著“阿爺”、“三郎”兩聲深情的呼喚,體型相差迥異的父子倆緊緊抱在一起——不,應當是自家阿爺試圖將肥碩無比的身體投入祖父懷中,卻因身形太過龐大而只塞進了一小半,造成了十分奇妙的效果——當然,久別的父子二人根本不在意這般情狀在旁人看來有何奇特之處,竟是自顧自地抱頭痛哭起來。
李徽再度怔住了,眼前的情景令他不得不確信,自家阿爺確實是祖父最寵愛的兒子。旁的不說,對著如此肥碩的兒子,他家這位祖父居然還能眼淚漣漣地憐惜道:“三郎,這些年你真是瘦了好些!”
小郡王簡直覺得有些不忍直視,更不忍再聽。他禁不住心中暗道:若是如今的體型還算是瘦了,當年在長安時,他生得該有多圓潤?
“阿爺也憔悴了許多!”李泰則哭泣著應道,“都是孩兒的錯!這麼些年來,不能在爺孃身邊盡孝!反倒讓阿爺阿孃心裡一直惦記!”
眼見著父子二人完全止不住哭聲,立在旁邊的兩位男子便溫聲勸慰起來。李徽定睛一看:左邊這位瞧著不過二十餘歲,臉色較之常人有些蒼白,卻並無病弱之態,應當便是他那位太子叔父;右邊這位大約是四十不惑的年紀,身量高挑,蓄著美髯,猶如一位世家出身風度翩翩的中年文士,應當便是他那位越王二世父。
祖父宮中妃嬪眾多,膝下卻只有五子三女活到了成年:嫡長子為秦皇后所出,名諱李嵩,當年奪嫡之時被揭發出謀逆,證據確鑿,遂廢為庶人,流放黔州。次子乃王賢妃所出,名諱李衡,封越王,據說是位文武雙全且品性出眾的人物,一向深得祖父欣賞。三子即他家阿爺,秦皇后所出嫡子,名諱李泰,因與長兄奪嫡,野心勃勃不加掩飾,又待兄弟不悌,被逐出長安,圈在封地均州。四子為楊德妃所出,名諱李華,封淮王,十五六歲的年紀便病亡。五子即為秦皇后所出的太子殿下,名諱李昆,性情慈和寬容,當太子十來年,一向頗受群臣稱道。
另外,長女為韋貴妃所出,封臨川公主,下降盧國公周家的嫡長子;次女為楊德妃所出,封安興公主,下降梁國公程家的嫡次子;幼女為秦皇后所出,封清河公主,下降母家吳國公秦家的嫡長子。這幾位國公皆是聖人開拓江山時便倚重的忠臣良將,故而才特意命公主下降,以示恩寵。
將自家的譜系回憶了一遍,亦不過是瞬息之間。李徽定了定神,遂上前行禮道:“孩兒拜見祖父、叔父,與世父。”他是晚輩,在這種親情洋溢的時刻,也只能以家禮拜會,行國禮未免太隆重了一些。
依舊雙目含淚的聖人拍了拍肥壯兒子肉乎乎的背,止住了悲喜交集的哭泣,打量著跪地行稽首大禮的少年郎:“這便是阿徽?過來,讓祖父好生瞧一瞧你。”
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