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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道的秦嶺。只有越過秦嶺,方能真正進入關內道腹地,進入繁華的商州之境。而商州之西便是雍州——便是京都長安!
他眼前彷彿展開了一幅虛幻的輿圖:均州與長安相去不過六百里,這六百里卻如同天壑,驛道崎嶇,館驛偏僻破敗。當年被貶出京時,阿爺與母親這一路便吃盡了苦頭,唯一的嫡子在路上早產,不久便夭折了。而他亦是降生在館驛之中,生母因生產時不潔淨而染病,不久就去世,便抱養在了嫡母膝下,當作夭折的嫡子悉心養育。
這一路的驛道與館驛,留給他們一家人的皆是痛苦的回憶<script type="text/javascript">reads();</script>。如今再度踏上這條路途,想來他們的心緒亦是複雜難言。若非有什麼絕不可能拒絕的理由,他們怎可能如此行色匆匆地離開封地?辛辛苦苦地翻越秦嶺?
商州嶺南驛,無疑便是秦嶺之南最後一個館驛,下一個館驛或許便是嶺北驛了。阿爺絕不是奔著秦嶺狩獵而去,他對狩獵根本毫無興趣——更不是奔著商州而去,商州之繁華於自幼生長於都城長安的他又算得上什麼?——他顯然正在回長安的路上!
新安郡王被自己的猜測驚呆了。能召回阿爺的還能是何人?或許是他的祖父,或許是他的叔父。不,叔父如何可能會召阿爺回京?本來已經拔出的骨頭,難不成還要放進喉嚨裡不上不下地梗著?那便只可能是祖父病重,思念愛子,特意急召了!若是如此,就算是長安如今是龍潭虎穴,大概也不能不闖了!
捉驛與侍婢們就見小郡王的臉色忽白忽青,彷彿病情反覆發作一般。眾人無不大驚失色,急急忙忙地圍過去細看。小郡王卻神情懨懨地揮了揮手,讓侍婢們都退到一旁,又對捉驛道:“我從未到過嶺南,這附近可有什麼特產之物?越過秦嶺須得多少時日?秦嶺中可有什麼館驛?若是露宿在外,爺孃恐怕並不適應,安危亦難以保證。”
捉驛眼睛一亮,笑道:“小郎君算是問對人了。旁的不說,小老兒時常在山嶺中打獵,這大山嶺就像是小老兒家的後院似的。說到館驛,大山嶺中應當也有一個,順著驛道行兩三日便到了。若要越過這座大山嶺,慢些須得十日,快些不過四五日……對了,前些時日,村裡人剛獵了一頭肥壯的野豬,捨不得吃用,不若蒐羅了來讓貴人嚐嚐鮮?”
聽他滔滔不絕地說了許多,李徽既覺得新鮮,心中又煎熬無比。
在他看來,圈在封地之中固然失去了自由,回到長安卻也絕非什麼好事。尤其自家阿爺居然能在佔盡上風的時候跌落塵埃,顯然不是什麼權謀之才——空有聰慧之名,於人情謀略卻委實遲鈍非常,根本不是其他人的對手。此去長安,就像是羊入虎口一般,還不知會生出什麼事端來。
奪嫡失敗的阿爺再度入京,本便會無端端引來風浪。而後祖父駕崩,叔父繼位,光是想想便覺得處處皆是刀光劍影。他那位叔父在外頗有慈悲善名,但骨子裡卻是涼薄之人,兄長舅父一個也不曾放過。血脈親情,於他而言不過是流幾滴淚便足矣。他們一家人此番若能全須全尾地回到均州,可能便已經是最好的結局了。
捉驛說了半晌,李徽聽了好些秦嶺的野聞傳說,便吩咐婢女賞了他一貫錢,又道:“阿爺素喜野味,若能蒐羅些野物與廚下,老丈便來我這裡領賞。”
捉驛千恩萬謝地退下了,李徽便又皺著眉躺在床榻上思索起來。不多時,便逢閻氏帶著張傅母來探望他,滿口贊他實在孝心可嘉:“聽說你特意讓捉驛尋野味孝敬你阿爺,他可算是開懷了些。不然,還不知要與我們母子賭氣到什麼時候呢。”
李徽垂眼道:“都是孩兒身體不爭氣,壞了阿爺的事。行程這般急,耽擱了這幾日,該不會誤了大事罷?”他想確認,是否是祖父重病,急詔眾子入京侍疾。如今究竟又是貞元多少年,已發生的與即將發生的諸事,到底與前世那些記憶有何差別。
閻氏寬慰他道:“不過是幾日的功夫,想來應當能趕得上為你祖母侍疾。而且,昨日暴雨傾盆,水都已經漫過了驛道,本便不適合疾行。侍衛與部曲都去前頭探路了,讓你歇息幾日也並不礙著什麼。”
祖母?新安郡王再一次怔呆了——若是他不曾記錯,他的嫡親祖母,元后秦皇后,不是早在多年前就殯天了?!如今這位重病的祖母又是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