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歲,又從未見過面,彼此之間情誼很是冷淡。上一世他們只在為阿爺守孝時,同在一個屋簷下住了三年。出孝之後,兄長便襲封濮王,而後奉旨出仕,奉著母親離開了均州,將他一人舍下,再未歸來。
那時他尚且年少,心中並不是沒有怨恨。但後來細想,兄長不過是一介臣子,又如何能違背聖旨。況且,出仕是濮王一系難得的機會,為了擺脫命運,他不可能不緊緊抓住。而且,阿爺的陵墓就在均州鄖鄉縣,此處既是封地王府,又可稱得上家廟。他作為幼子,守在老宅,守著阿爺的陵墓也是理所應當的。
只是,等他想開的時候已經太遲了。分別幾年後,母親逝世,兄嫂千里迢迢扶棺而歸。阿兄途中策馬受驚,墜馬重傷,不久之後竟在館驛中去世。阿嫂帶著幼子艱難地跋涉,費盡千辛萬苦,終於將夫婿與母親的棺槨帶回均州安葬。而他那時候也已經病得臥床不起,悲痛之下也未能熬過一年<script type="text/javascript">reads();</script>。濮王一系,最終竟只剩下侄兒李嶠一個六七歲的孩子。
想到此,他眼眶微微發紅。失去自由,被人監視,宛如囚徒,或許曾是他最難以忍受的折磨。但接二連三失去親人,才讓他最終絕望,病情迅速惡化。他也曾想過要替兄長好好教養侄兒,虛弱的身體卻實在是力不從心。而且,在與侄兒的接觸中,透過那些童言稚語,他才猛然發覺兄長到底有多可靠,又到底曾經承受過什麼樣的壓力。
雖然他們之間因從未見過面而關係疏淡,但兄弟之情亦是可慢慢培養起來的。只要他們兄弟能夠彼此信任,同心協力,說不得這一世便能扭轉命運呢?至少,他們不會落得接連亡故,只剩下孤兒寡母相扶度日的地步。
李欣輕巧地躍下馬之後,便見前方立著一位俊秀挺拔的少年郎,一雙明亮的鳳眼似曾相識,眸中湧著激動之色,甚至彷彿還有些許懷念。他腳步微頓,而後緩緩朝他而去,聲音有些低沉:“三郎?”
“見過阿兄。”李徽忙收起了複雜的情緒,宛如尋常的少年郎那般,欣喜地笑著行禮。
李欣仔細地打量著他,微微頷首:“待我拜見了阿爺和母親,再來尋你說話。”兄弟二人不過是初次見面,自然不可能出現什麼感觸良多、大哭大笑之類感動人心的場面。他們幾乎都不知該如何與對方相處,於是便都沉默下來。
李欣先去拜見李泰,李徽跟在後頭相陪。便見自家阿爺掀開牛車簾子,露出一張圓滾滾的臉,眼睛眯縫著掃了過來,語氣更加生疏彆扭:“大郎怎麼來了?”如果說幼子是他刻意忽略才導致不親近,那自幼被送入宮中撫養長大的長子,則是根本沒有任何機會培養什麼父子情誼。
“聽聞阿爺在途中遭遇匪盜,祖父不放心,孩兒心裡也十分擔憂,所以匆匆出京來迎。”李欣答道,同樣是淡淡的,“侍衛部曲都在後頭,孩兒擔心阿爺和母親的身體,故而先行一步,將太醫帶了過來。阿爺可需診脈歇息?或者,讓太醫給母親瞧一瞧?”
李泰揮了揮手:“不必,繼續趕路就是了。你祖母的病情如何?”
“自去歲冬日起,祖母便病勢漸篤,如今已經臥床不起了。”說起秦皇后,李欣神情間難掩憂心之色。他生長在宮中,由秦皇后帶在身邊養大,對祖母的感情一向十分深厚:“太子妃、越王妃每日都去侍疾,佑娘也時常入宮。”他所說的佑娘,便是妻子周氏,亦是姑母臨川公主的女兒。二人是青梅竹馬長大的姑表兄妹,感情很深厚。
聞言,李泰禁不住流起淚來:“阿孃都已經病成這樣,我怎能在路上耽擱?立即繼續趕路,絕不能耽誤!明日傍晚之前,必須入長安城!”
李欣遂點頭寬慰道:“阿爺放心,一定來得及。”
接著,李欣又去見了閻氏。閻氏與他細細地說了許久,又將李徽託給他照料,還道:“你阿弟從未到過長安,也不曾見過你祖父叔父,心裡難免有些忐忑。趁著如今尚有時間,你細細地與他說一說祖父叔父的性情喜好,也好讓他心中安定一些。”
李徽沒想到自以為掩飾得很好的緊張早便讓閻氏一眼看透了,頓時臉上微紅。李欣瞧了他一眼,神情略鬆了幾分:“母親放心。便是母親沒有將這個差使交給我,身為長兄,我也該好好地教一教他。”
倏然,新安郡王覺得:阿兄的性情似乎和想象中並不完全一樣?怎麼感覺好像比前世更熱情一些?
說好的疏淡呢?漠然呢?——難不成上一世他竟是那麼不討人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