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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陵的聯想,似乎寒山白雲,孤燈明月,都因出自她的香唇而有了新的意義,展現出俗世裡而超乎俗世的意象境界、那感覺美得令人屏息。
兩人的目光雖沒有接觸,但因同是凝注著下方流動不休的河水,又藉之微妙地聯結起來。
此時太陽漸下,餘暉染紅了城巿西方的空際。
徐子陵沉吟道:“這不像一個故事!”
師妃暄嘴角逸出一絲笑意,淡淡道:“這只是故事的前奏,亦只是想培養徐兄聽故事的情緒氣氛。否則對牛彈琴,枉自浪費言詞。”
徐子陵忽然岔往別處道:“是否真有來生果報這回事?”
師妃暄答道:“徐兄既非計較功利的人,何須像世俗人般要看緊這種事?”
徐子陵一震朝她瞧去,奇道:“你好象對我很清楚呢!”
師妃暄沒有答他,也沒有以美目迎接他的眼神,只秀眸深注地凝視著下方的流水。
她側臉的輪廓美得令人呼吸頓止,彷若天地靈秀,盡萃於她臉龐完美的線條上。
徐子陵儘管愁腸百結,但心神仍不由被她深深吸引,像在戰火漫天的悲慘世界中尋找到避開亂世的桃花源。
師妃暄似是一點不介意被他在不足兩尺的近距離欣賞,玉容靜如止水,輕輕道:“有人問和尚道:”和尚修道,還用功否!‘和尚答道;’用功。‘又問:“如何用功?’和尚答:”飢來吃飯,困來即眠。‘於是問者大奇道;’一切總如是,同是用功否?‘和尚答道:“當然不同,他們吃飯時不肯吃飯,百種思索,千般計較,所以不同也’。”
接著澄明深遂的眼神迎上他的目光,柔聲道:“這故事有趣嗎?”
徐子陵深深瞧著她,感受著她一塵不染的平靜心境,點頭道:“小姐的故事深含至理,不過首要條件卻需把自身從眾人的悽苦中完全抽離,始能達到這類無慾無求的情況,進而探討人生存在的問題。這也是極端解放和自由的境界,類似莊周老子的自然無為,本來無事的追求。可是除非能像小姐般割斷世情,否則怎能無情呢?”
師妃暄秀目閃過訝異神色,旋又回覆平靜,輕柔地道:“徐兄果然是具有大智慧的人,難怪可掌握〈長生訣〉的竅要,又破解開和氏璧深埋千古的秘密。徐兄剛才的問題,只在不明白本身的真識真性,本來具足的至道。徐兄想聽另一個故事嗎?”
徐子陵苦笑道:“我現在根本沒有聽故事的心情,不過小姐的故事實在太動聽了,使我也變得難以自拔,只好身不由主的洗耳恭聽。”
師妃暄移開目光,重投在下方的流水中。瞧著一艘小舟,載著男女老幼一家大小,在夕照的彩霞下逐漸遠去。
徐子陵亦循她目光觀望,波動的心情緩緩平復。
身後原是頻繁的交通人流漸趨稀疏,喧譁稍減。
天津橋乃遊人到洛陽必訪之地,故兩人並肩憑欄,乃常見不過的事情,不會惹人注目。
徐子陵此時才想到師妃暄今日方見過自己,現在又忽現仙蹤,其中必有自己不明白的深意。
師妃暄的聲音傳入耳內道:“有位道家的仙長,開爐練丹,萬事俱備,獨欠一個守爐的道僮。”
徐子陵訝道:“我還以為小姐說的會是另一個佛門的故事。”
師妃暄微笑道:“佛門道家有什麼分別?正如你和我,都只是人吧了!”
徐子陵不解道:“人是每個都不同的,否則為何你叫師妃暄,而我則喚徐子陵?”
師妃暄從容不迫的答道:“即心即佛,也非心非佛。既不是心,不是佛,也非是物。人就是人,自我只是障翳和阻礙,所以才會吃飯不知吃飯哩!”
徐子陵直至今天才是初次接觸禪道高人,無論了空又或師妃暄的說話,表面雖淺白易明,但內中總深藏令人難解的玄機,只好謙虛地道:“我要仔細想想才行,小姐請繼續那故事,我不會再打岔的了!”
寇仲把馬兒寄在董家酒樓的馬廄後,始展開腳程,朝青蛇幫設在碼頭的總壇走去。
他因怕被人跟蹤,致發現他和任恩的關係,故甫離大街,便展開腳法,忽然奔掠於橫巷,忽而串房過屋,又以種種反追蹤法肯定沒有人吊在身後時,才全速朝目的地馳去。
在斜陽的眷顧下,連綿的房舍與綠樹繁花互為襯托,而隨處可見的廟頂塔剎,則爭寫天上之奇姿。可惜寇仲視而不見,只在盤算如何教翟嬌等避過殺身大禍。
寇仲舍正門而從屋頂翻下去,尚未著地已臉色劇變。
師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