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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詩裡看,蘇東坡在春天來新登鎮,詩句的描繪端的是精確,或許去富春江,要春天或者秋天罷,我覺得如果騎摩托車遊,也有一種味道,去富春江的公路上,摩托車也不少。說到後兩句詩,真是確有體會。我因到一農家去討水泡茶,恰女主人在灶間炒菜,雪裡蕻炒鮮竹筍,在柴灶上的大鐵鍋裡炒,微微的雪裡蕻的酸味瀰漫,鮮竹筍斜切成片,雪裡蕻也切得非常細小,在那微酸的空氣裡,飯香,菜香,還有柴草燃燒散發的氣息,我就邁不動腿了。不論是這般的炒,還是煮湯,或者加黃咕丁魚煮魚湯,都是上品菜啊!新登這地方,叫黃咕丁魚為汪刺魚,據說在葛溪上面的岩石嶺水庫中有,葛溪是新登鎮重要的溪,從岩石嶺水庫下來,那岩石嶺水庫在青山白雲間。
我們去找了一個農家菜館,這個館子有空調,桌為排檔一樣的方桌。裡面已經有一桌當地人在吃,他們說話,我聽起來像說天書。方言這事情,好像跟菜系差不多,南方方言多,菜系也多,華北就只有一個大方言,因而華北的菜也幾無區別,尤其他們的口味相近。可以推測,一種方言應是一方移民,他們保留了一種話,也保留了一種味覺,歷經時光漫漫,卻無改。新登的館子點菜,不看菜譜,它有一個專門的點菜間,點菜間裡,陳列著各式菜的半成品,都已裝碟或裝缽,用保鮮膜覆蓋著,上面的標籤寫著菜名和價格。照例我要承擔點菜工作,這勞苦辭不掉。我第一眼就看上一盤椒鹽小魚,此魚絕對是野生,在京城一直吃養殖魚,對野魚的渴望,往往化成綿綿的鄉愁。然後,又點了炒竹筍、排骨、紅燒豆腐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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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畔何人初見月(2)
椒鹽小魚是新登鎮特產。向廚房的老先生打聽,他說新登人叫這魚為石板魚,生在葛溪。石板魚可以紅燒、清蒸,我點的這道為椒鹽幹炸。它被裹了一層溼麵粉,炸至焦黃色,上面撒椒鹽,裝在一個精製的半球狀竹籃裡,端上桌,率先就吃它了。油炸石板魚,且也不是特別幹,所以肉還鮮嫩,只是頭尾有些枯焦,恰好可以整吃。然而,也可以輕輕撥開粉層,品嚐純粹的魚肉味道,此味清新,沾了些面香味,一種質樸的鄉野芬芳氣息,從潺潺流水的山溪到煙火瀰漫的灶 間。正是江南之夏的小小燥熱,有富春江畔的微細暖情縷縷。吃椒鹽石板魚,喝冰鎮西湖啤酒,乘車的些許疲乏皆去。
新登啊,新登的月亮好明。新登離了富春江很遠,酒後獨自出門,在新登的街上漫步。喝酒時下過一場雨,空氣清新溼潤,風柔柔地吹。遠遠地看到開迪停在車場,轉身向著葛溪的方向眺望。那葛溪,也要匯到富春江去的麼?便又想起張若虛,那《春江花月夜》,正是這樣的時機,或者也可以吟詠:
春江潮水連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
灩灩隨波千萬裡,何處春江無月明。
江流宛轉繞芳甸,月照花林皆似霰。
空裡流霜不覺飛,汀上白沙看不見。
江天一色無纖塵,皎皎空中孤月輪。
江畔何人初見月?江月何年初照人?
人生代代無窮已,江月年年只相似。
不知江月待何人,但見長江送流水。
白雲一片去悠悠,青楓浦上不勝愁。
誰家今夜扁舟子?何處相思明月樓?
可憐樓上月徘徊,應照離人妝鏡臺。
玉戶簾中卷不去,搗衣砧上拂還來。
此時相望不相聞,願逐月華流照君。
鴻雁長飛光不度,魚龍潛躍水成文。
昨夜閒潭夢落花,可憐春半不還家。
江水流春去欲盡,江潭落月復西斜。
斜月沈沈藏海霧,碣石瀟湘無限路。
不知乘月幾人歸,落月搖情滿江樹。
若是此時,誰人以琵琶演奏,那卻是一種美境。新登小鎮上,街上已經沒有行人,橙黃色的路燈照在溼漉漉的地面上,彌散性閃耀一些金燦燦的光絲。應該是夏江了,終歸為富春江,總讓人以為它是一江春水,那柔波里,有無盡的情意盪漾。月明如洗,間或有一輛過路的車疾馳,膠輪在溼潤的路面擦出絲絲的聲音。如新登這樣的江南小鎮,一生中也只有一回這樣的小住吧?或者也只有蘇東坡,會在這個小鎮上作詩記遊。車旅時光,只道大跨度的奔走,從黃浦江,到富春 江,前幾天尚在夜黃浦江聽那粘著潮音的汽笛,今番在新登小鎮上,品味孤獨的寧靜。山影重重,逝水無波,只在記憶裡,留下新登如洗的新月了。
收綠豆的老人
天上有些碎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