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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麼大的房子,又是車又是孩子,他壓力也挺大的。他們這些鬼佬,從小沒受過苦,有點挫折就很脆弱。人又到了中年,事業上的波動總是讓他不痛快,最近他脾氣特不好。我媽講話——腎虧,應該吃六味地黃丸。Bill哪裡能接受。”
“你也知足吧。我打電話給咱們以前那些同事,他們羨慕死你了,你已經為我們姐妹們爭光啦。”我說。
“咱們同事都怎麼說?”肖梅好像很在意大家的議論。
堅持完美(2)
“當然是好啦。你現在是完美家庭了:洋人丈夫,house花園,混血兒。多少人想實現的北美夢你都佔全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Bill掙得再少也比我們強出去幾百倍。”
“是啊,我出來了,我想要的東西在我的努力和策劃下一樣一樣都實現了。有時候我真不敢相信這一切是真的發生在我身上。雖說Bill不喜歡和我爸媽住,可我也慶幸我沒有和公婆來往的煩惱。你說對吧?”
“那可不是,你就偷著樂吧!”
“受點累倒不怕,我現在最怕的是睡覺。我覺得自己就像一頭母豬,天天都是重複那些事,身子一歪就得給Mike餵奶,喂完了一起來就得陪Nickel玩。唱著走調的搖籃曲哄兩個孩子睡著了,我又睡不著了,睜著眼睛乾著急。好不容易有睡意了,Mike又要吃奶了,Nickel又要起來玩了。我以前上班還有個週末,哎呀,現在真是沒白天,沒黑夜,更沒有周末……”肖梅眼裡閃著無奈。
“但我要堅持,為了這個完美的家而堅持!”肖梅脖子一梗,大有一種胡蘭子就義前的堅毅。
要說中國人的崇洋是有歷史的,《圍城》就已經寫得很精闢了。肖梅的父母雖然加起來也沒和Bill住過兩個月,可回去後在親戚朋友間卻是自豪得不行。遇到有朋友和兒媳婦,或者女婿鬧彆扭的,肖梅她媽馬上說:“我那個女婿可好,我們從來沒有紅過臉,客氣得很。”她媽也不想想,她倒是想和她女婿理論他的摳門兒,她說得通嗎?老兩口關起門來都知道,中華民族養老送終的傳統根本不可能指著肖梅兩口子來實現了。本來被當作最高幸福目標被追求的國際婚姻現在發現不過是一個自欺欺人的玩笑,洋女婿中看不中用。兩口子常常後悔:我們的閨女,一朵鮮花插在了“羊”(洋)糞上。
國際婚姻已經不像前幾年那麼讓人議論了,但在肖梅的家族裡,祖祖輩輩還是頭一遭。肖梅早就成了家族裡的驕傲和幸福的代言人,所以她必須堅持,為了她這個完美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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悲劇在上演(1)
當初被肖梅當作幸福終極目標而不懈追求的異族婚姻,終於在兩個人對婚姻完全不同的期待中破裂了。
“媽,您生完了我得產後憂鬱症了嗎?”我打國際長途問我媽。
我媽問:“什麼叫產後憂鬱症?生你的時候是文革末期,醫院裡連護士的人影兒都見不到,跟誰憂鬱呀。”
我又打了電話問國內的朋友:“你生完孩子得產後憂鬱症了嗎?”
“我們忙著掙錢,忙到四十才得了個兒子,高興還來不及呢,憂鬱什麼呀?”朋友興高采烈地說。
那就奇怪了,肖梅的家庭醫生打電話讓我們去診所接她的時候,他可是說肖梅的post…partum depression很嚴重。回來一查字典,黑紙白字:產後憂鬱症。肖梅住著大房子,出門有車開,居然還憂鬱了。
這是一個不正常的夏天,已是八月天,天氣還是涼颼颼的。好不容易盼來個大晴天,太陽卻好像是擺設,沒有任何熱情和溫度。北京已經好幾輪桑拿天了,我們在多倫多的夏天裡還沒暖和過來,秋天已經不遠了。
這個夏天裡不正常的人是肖梅。
肖梅的不正常先開始只表現在她頻繁而無序的電話上。電話一通,我還沒說話,她那邊就說上結束語了:“不行了,說不了了,我一會兒給你打過來。”她說“一會兒”基本上就不會打過來了,打過來的時候也都是夜深人靜了。那時的肖梅,聲音溫柔了許多:“看我這一天忙的,兩個傢伙終於睡了,真他媽累死我了。喂,你搬來我們家住吧,帶上高興。”
“我不去,你們家不是不歡迎陌生人嗎?”我說。
“他不在,他現在老要去美國出差,每兩個週末才回來呢。我寂寞得要死, 這房子大得能鬧鬼,半夜裡電話鈴一響能把我嚇一跟頭。”
我沒有答應她過去住,但是答應她常去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