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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骯髒”,竟然如此荒唐。當然,我不知道是不是環境造就了人,雖說會有像閃電一般的東西從內心發出,照亮我“惡濁”的靈魂。可我明白這迸發出來的只是短暫的,隨著意識一起熄滅,剩下的只有一團漆黑。自然不敢去吶喊……
有時我會望著夜空想,為什麼他們對我們家這麼“革命”?好像大多都擁有殘虐嗜好,大概這是“革命”不可缺的一部分,否則就不屬“革命者”。的確,這群“寒人”有令人毛骨悚然的殘暴嗜好!當然都裹著無冤無仇的“階級感情”,這就更可怕了!
生活雖然很苦,我還是想幫助媽媽多分擔一些。
有一天(星期天),遠處的高山上升起淡淡的霧,濛濛裡聚積著傷感。我和媽媽趕著場裡的一大群水牛,去大山裡面去放。一路上媽媽都對我微笑,我心裡知道媽媽笑容中包含著多少難言的苦啊,她總是把苦水往肚子裡咽。我心裡一直有一種恨,可要說到底應該恨誰,我又搞不清楚。有時會表現在我的行為裡,想破壞一切,但都不足以發洩內心的痛苦。
我和媽媽趕著牛群回家,在一個大山坡上,我看著種好的杉樹長得比我高,心裡就有種說不清的東西在蠱惑我,想著哪些人故意在我面前高呼打倒我的父母親,來羞辱我。我心裡在滋生一種恨,就揮動著手中的柴刀。一瞬間,杉樹的頭就飛出很遠,心中有一種復仇的*。也算我拿出了一點“勇氣”來破壞,想或者有一天,我會有驚人之舉。只是現在媽媽看著我,才苟且偷生罷了。也許就是媽媽的壓著,讓我不敢輕舉妄動。說真的,我不想叫媽媽整天為我過度擔心。她的身體一直不好,無論我做什麼出閣的事,都會給媽媽帶來麻煩和批鬥,甚至是災難性的打擊。或者說是我天生的懦弱,找了一個不是理由的託詞,把內心裡的這種勇氣扼殺了。
媽媽說我不應該這麼做,這是破壞。我不為自己的行為辯護,只是想把杉樹頭砍掉,讓它們永遠只有這麼高,好像就出了一口氣。學校與我無緣,痛苦的生活壓迫著我,這種委屈在咀嚼我的心靈,一種難以名狀的情感驅使著我,從心底流露出悲憤。
(四一)往事 彷徨(2)
(四一)往事 彷徨(2)
這也許就是我唯一能發洩的地方。從我幼年起,就遭受到無情的凌辱,我彷彿聽見風飄來悠長的悲哀聲,山間溪流吟唱的哀傷,響徹在寂靜的群峰裡,而媽媽要我們不以“暴力抗惡”。五歲時,爸爸被打成“軍統”,我的右腿被打斷,弟弟的左眼差點被打瞎;我六歲就開始了“我的長征”,單獨給爸爸媽媽傳遞書信,去給媽媽抓藥,在路上被攔住搜身而被關押;我剛進學校,被老師不分青紅皂白地打了,被罰跪在最後一排,給我上了一堂“啟蒙”教育;公安到我們家來“啟發”、“誘導”和“教育”我,要做毛主席的好學生;在初中一年級,學校包電影(是記錄片,原子彈、氫彈的試驗內容),說我不能去看,因為我會把情報傳給外國的敵特……荒唐透頂的邏輯。老師說我什麼生不由我選擇,重在表現,依然是教育的物件,實際上是被定為專政的“接班人”。也就是說,天使的翅膀插在我們身上也是黑的!我,我真不知道我何罪之有?正如魯迅說的:“慘象,己使我目不忍視了;流言,尤使我耳不忍聞。”在這光榮的歲月裡呀,我感受的溫暖,大概只有媽媽給我的。雖然許多事看來都不符合邏輯,卻符合當時的社會“革命與偉大”。
媽媽見我不聽話,臉上凝聚了愁容,一雙善良的眼睛裡流露出憂鬱,擔心我會去闖禍。這一輪又一輪風暴給我留下了不能忘卻的記憶,猶如渾濁的雨水澆灌了我幼小的心靈,理想主義不過是一種精神鴉片,反而使人心趨於醜惡。
我想發洩心中的怒火,也只能發洩到這些杉樹上。確實,像媽媽說的,這是破壞。媽媽一直希望我做個好孩子,乖孩子。我早就讀懂了媽媽的心,也儘可能去做她認為是好孩子的標準,儘可能地少讓媽媽擔心。但媽媽並不知道的我也要發洩內心的痛苦。看見媽媽不太高興的樣子,我的心也就軟了下來。其實,我想過自殺,也想過去怎麼搞些破壞,都因怕媽媽傷心而放棄了這些念頭。
記得我在小學時,有一天晚上,我偶爾見到他們在小學一年級的教室裡批鬥媽媽。有一個人說我媽媽不老實,就打了我媽媽一個耳光。當時,我就跑到他家的廚房裡(從門上爬進去),在他家泡菜的缸里拉屎,連屁股也沒擦就跑了回家。這事我一直沒敢跟媽媽講,就是這樣的報復,讓我心裡覺得痛快。後來看《鋼鐵是怎樣煉成的》,才知道保爾也做過類似的事,只是我沒被人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