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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皮紙信封,裡面有一個硬殼小本,紅底金字。本子開啟,除了大孩烈士證上的照片之外,還有一張和一個穿軍服女子的相片,一行字凸現在相片上——“結婚留念”。
烈士證上說大孩是團的參謀長。
二孩媽又上鎮上去了。她的烈士兒子是參謀長,安平鎮從來沒見過參謀長這麼大的官。
要去佳木斯看兒媳孫子那天,二孩媽把半個鎮子都買空了,從山貨買到皮貨,再買到炒米糖、滷野兔腿、菸葉。
“二孩媽,想把您孫子撐壞肚子躥稀啊?”
“可不!”二孩媽齜著四顆下牙大笑。
收到父母去佳木斯之前寄來的信,張二孩早就不是張二孩了,是二級工張儉同志。張儉是他到煉焦廠報名時填在表格裡的名字。鬼使神差地,他提起報名桌上的蘸水鋼筆就在腦子裡一筆砍掉了他學名中間的“良”字。三年時間,張儉從學徒升到了二級工,升得飛快。新工人裡像他這樣的初中畢業生不多,讀報、學習,工段長都會說:張儉帶個頭吧。開始他覺得工段長害他,要他這個從不說話的人當發言帶頭人。漸漸地他出息了,反正把幾十個字背熟,哪次帶頭都是這幾十個字。
帶頭髮了言,他可以放鬆了去想家裡的事。想如何把多鶴和小環擺平。想多鶴去居委會老不說話怎麼辦,想小環鬧著出去上班能不能依著她。最近他想得最多的是大孩成烈士的事。哥哥大孩竟然活到了三十多歲,當上了參謀長,娶了老婆生了孩子,到犧牲了才回家找父母。他覺得大孩挺不是玩意兒。
這天學習會剛散,段裡送報紙送信的通訊員把一封信給他。是父親的筆跡。父親又粗又花哨的幾行大字洋溢著快樂,說他和母親要去佳木斯看孫子去了。
張儉不往下看了。那不就好了?哥哥給張家留了根,他不就沒事了?多鶴也沒事了,可以打發她走了。打發她走到哪裡去?先不管哪裡,反正他要解放無產階級他自己了!
他回到離廠區不遠的家屬宿舍,小環又出去了。多鶴快步上來,跪在他面前,替他把沉重的翻毛皮鞋脫下,又小心地拿到門外。翻毛皮鞋應該是淺棕色,煉焦廠的人頭一天就能把它們穿成漆黑的。他在廠裡洗了澡,但街上的人仍能認出他是煉焦廠的。煉焦廠的工人讓焦炭給薰染得膚色深一層。
這是一間很大的屋,兩張木床拼在一起,擱在屋的東頭,像一張炕。屋西頭擱一個大鐵爐子,豎起的鐵皮煙囪在天花板下面盤大半圈,從炕上面一個洞通出去。只要把爐子生著,屋裡就暖得穿不住棉衣。
這是八月中旬,多鶴在外面做飯。所以她出去進來,脫鞋穿鞋,比誰都忙。小環是個懶人,只要不讓她動手,她就牢騷不斷地遵守多鶴的日本規矩。
他剛坐下,一杯茶靜悄悄出現在他面前。茶是涼好的,掐著他下班到家的時間沏的。茶杯放下,一把扇子過來了。他接過扇子,多鶴已經是個背影。他的快樂在小環那兒,舒適卻在多鶴這裡。工人新村有幾十幢一模一樣的紅磚平房,都是匆匆忙忙新蓋的,每二三十棟房有一個居民委員會。在居委會那裡,多鶴是張儉的啞巴小姨子,總是跟在她能說愛鬧的大姐朱小環身後,上街買菜,下鐵道拾煤渣,她大姐和熟人在路上遇見,打一句諢就交錯過去,她在後面總是替她補一個鞠躬。txt電子書分享平臺
小姨多鶴 第三章(6)
其實多鶴已經能夠用中國話講簡單的句子,只是聽上去古里古怪。比如她此刻問張儉:“是你不快樂?”乍一聽不對頭,細想又沒大錯。
張儉“嗯”了一聲,搖搖頭。把這麼個女人扔出去,她活得了活不了?
她把小環織了一半的毛衣拿過來織。小環興頭上會從張儉的線手套上拆紗線,染了以後,起出孔雀花、麥穗花各種針法,給丫頭織毛衣。不過她興頭過去也快,毛衣總是織了一半由多鶴完成。問她針法怎麼織她都懶得教,多鶴只好自己琢磨。
他們就這一間屋,外間是用油毛氈和碎磚搭出去的棚子。家家戶戶門外都有這麼一個自搭的棚子,只是式樣、材料、大小一家一個樣。兩張大木床上橫放六塊木板,每塊都一尺多寬、三米多長。丫頭的枕頭最靠南,中間是張儉的,多鶴和小環一個睡他左邊,一個睡他右邊,還是一鋪大炕的睡法。幾年前剛搬進這裡,張儉說把一間大屋隔成兩間,小環噁心他,說夜裡辦那點事也至於用牆遮著!小環嘴巴能殺你,但做人還是有氣度的。夜裡偶爾被張儉和多鶴弄醒,她只是翻個身,讓他們輕點,還有孩子睡在同一個炕上。
多鶴生兒子是小環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