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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遠侯府的‘誠意’打動君王,喬駿得以法外開恩,逃過一場死劫。上次走出家門時仍是世子身份,再次歸家頂著罪人的名頭。他長跪在奄奄一息的祖母床前,唯有無盡的懺悔。家中用祖傳世襲罔替的爵位換得他的性命,苟活於人世間。
他切身體驗到兄弟的背叛,親眼目睹摯友們慘死,再連累到家中。從天堂直墜地獄,喬駿沒有怒,只有悔,今日之果,全因他率性而為造成。
短暫的相聚,再次聆聽祖父和父親教誨,兩位長者只輕嘆好自為之。站在當地,喬駿生生覺得短了一截,不敢看他們殷切的目光。
再與妻兒話別,喬駿厲聲命兩個兒子對天發誓,不允許他們對世子之位起一丁點的貪念,兒子們尚在稚齡,懵懂點頭。他電眼如炬盯著妻子,一字一頓說出:“過了風頭,父親定會為二弟請封世子之位。你若是心存不滿,幹出不妥的事,將來也不必再見我,趁早帶著兩個孩子離開喬家。”
原先的世子夫人燕氏哽咽著聲應下,摟過兩個孩子失聲痛哭,發誓賭咒只一心把兩個孩子帶大,絕不敢生出二心。
喬駿是虧欠了妻兒,可不能因為這份虧欠,就任由他們在家做亂。他的親孃舅家腌臢事一大堆,各房爭得你死我活。當年嫡親妹妹去舅舅家小住,因一時嘴快叫人記恨,被下了害染上痘症,差點沒了命。妻子自小耳濡目染,手段和心機皆不差,喬駿必須轄制住她。
短短几個時辰,喬駿覺得還有話須得叮囑二弟,他還想去再看一眼二妹......
已是不能了,能回來一趟都是破例,天明前他必須動身出城,走出老遠,回首再望一眼寧遠侯大門。雄渾大氣,院牆蜿蜒一眼望不到頭,屋舍隱在樹林之間。
他生長於廝,別了,再會無期!
街外長亭,孟煥之和秦昭已候了多時,他兩人昨夜城門下鎖前便出城,宿在京郊別院,專為送別喬駿而來。
見到兩位表親鶴姿挺立,玉樹臨風佇立在馬前。今時不同往昔,京中願意送別他的人恐只有眼前兩位,喬駿不無自嘲道:“罪人而已,勞動兩位大駕,真是過意不去。”
孟煥之打心底可惜喬駿的境遇,國家正值用人之際,難得一見的將才折戟沉沙。放眼望去,再是無人能與喬駿比肩,張盛猶在年少磨礪時節,負不起千鈞重任。
孟煥之費了氣力在天子面前為喬駿求情,繞著彎子把他發到北邊要塞處。但願有朝一日能有喬駿的用武之地,一洗前辱,重振神氣。
喬駿眼中的頹廢逃不過孟煥之的眼睛,這也是一直以來擔心的,他負手上下打量一番喬駿,臉上現出凝重之色。
“大表哥,此行你要去牢關紮根,要塞之所地勢險要,風寒浸骨,還望多保重。”
一聽到牢關,喬駿猛抬起頭,眸中閃著亮色,渾身緊繃,猶如獵豹出擊的一剎那間。那是二妹戰死的地方,孟煥之當真用心良苦,把他放到牢關,提醒他不要忘了前仇。
喬駿微翕嘴皮,笑容一閃而過,“謝過妹夫。”曾幾何時,他一心想同孟煥之討近乎,對方從頭至尾客氣疏離,只以世子相稱。如今虎落平陽,倒收穫誠心誠意大表哥稱呼。
秦昭在旁觀望許久,適時上前輕拍喬駿的肩頭,“大表哥一路好走,京中的雜務交於我便是。且莫多想,欠你的終究逃不過。”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喬駿頷首。他不應沉淪,做出親者痛仇者快的事,將來那怕是做個馬前卒,也要在沙場上拼命出力。
成年男人之間說話點到為止,喬駿把謝意埋在心底,跟隨衙差繼續上路,身後孟、秦二人目送他走出老遠,才上馬回燕京。
前路漫漫,駿馬失蹄,帶鐐出行,喬駿的一生還很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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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是休沐日,不用急著上翰林院,孟煥之信意由韁盡享片刻清閒,馬蹄嗒嗒聲迴響,身後傳來秦昭的問話,“聖上許久不露面,真是怪異。”
“嗯,天子有恙。”孟煥之輕描淡寫道。
長盛帝身體無病無害,心中生出鬼祟。四月壬申日的宮亂,背後看不見的手太多,各方勢力為了一個目標,心存默契把事情推到一個無法估量的地步。
禁宮動亂,夜半走水,兵器交鋒,自此天子夜不能寐,陰晴不定,喜怒難測。含章殿的小內侍和宮女們戰戰兢兢當差,生怕一個不慎惹怒天子引來殺身之禍。短短一個月時間,被杖斃的宮人已有十數人。
熟悉的面孔日漸消失,孟煥之心中油然而生一股寒意,伴君如伴虎,他才深得體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