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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煥之說要休息幾日,便也真的清閒下來,事實上朝中最近平靜得異常。太子被廢,已被送去了封地;宮亂倖存的十幾個勳貴子弟或砍或流放,也都處置停當;御史臺的也消停了,少了彈駭摺子;天子在宮中養病,深居簡出。
這種平靜更像是一種蓄勢待發,醞釀下一輪風波。潮起潮落,因月而生,恆古不變,海水從未停歇過拍打海岸。燕京也是,從來不缺明爭暗鬥。朝中若一團和氣,上下共致一詞,對於黎民百姓並不是一件好事。
常年在宦海打拼的官場老油條們聞出空氣中的不對勁,縮著脖子在家飲酒賞花,今朝有酒今朝醉,明天?
文官們也想撈個世襲的爵位傳承下去,打拼了一輩子,臨了告老還鄉,說不羨慕幾個公府的顯赫那都是哄人的話。哄誰?哄別人?你們看老夫清正廉明,一心效君,以天下事為先,肝腦塗地再所不辭。
鏗鏘有力,擲地有聲。真正能做到的人從古數到今也只廖廖幾個,千古難得錚臣。
錚臣難,錚臣的家人更苦,孟煥之的體會最深。眼看著朝中有人直步祖父的後塵,他頗為動容,費了氣力勸說杜謙,無奈收效甚微。成了親就好,他只有安慰自己,但願杜六郎成親後難收住性子,不再捅出簍子。天子日漸變得怪戾,冒犯天威可不是鬧著玩的。
杜府中杜尚書也這樣自我安慰,盼著幼子成親後能改了倔脾氣。他一邊給兒子籌備婚事,一邊圖謀再去內閣行走。
咳咳,杜尚書怎麼還在內閣,沒法子,他賴著不乞骸骨,隔三岔五到長帝面前刷存在感。天子始終對年幼時的伴讀留了情面,半睜半閉由著他來去,反正沒人搭理,去了也是自討沒趣。
朝中人皆知,杜尚書厚臉皮佔著位子不挪。內閣六人的位置,秦敏退後,王善叔費盡曲折補上,另一個杜潤跟沒他一樣,只剩五人幹著正事。饒是如此,也不能把揚州派寧閣老怎麼樣,有時四比一,有時三比一。事實證明,一就是一,缺一不可。董首輔也壓制不住唯一的寧閣老,也算政壇怪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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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郊知言的陪嫁別院中,書房裡秦昭和孟煥之無非在談論朝中局勢,說是來休閒放鬆,鎮日悶在裡邊見不到人影。
意兒在屋裡歇午覺,知言和四奶奶在銀杏樹底下納涼,藤桌上大翠玉荷葉盤裡盛著用井水湃過的瓜果。別院樹木多陰涼適宜,女子身體本就虛寒,再用冰的話,恐傷及身子。
知言打發丫頭到書房給孟煥之和秦昭送瓜果,對著四奶奶埋呔:“男人的話沒一句可信,出來時甜言蜜語哄人高興,來了連個人影都見不著。”
四奶奶穿著一衣淺妃色繡竹夏裝,妝容精緻,鬢髮抿得緊緊,出來避暑躲清閒也保持在府裡的做派和習慣,抿著嘴笑不搭腔。
相比之下,知言就懶散得多,坐沒坐相,玉色交領襖,天青月花裙,腕上兩對鐲子還是新婚次日孟老太太所送,從戴上再未取下來。
立冬總結得好,虧得姑娘上面沒公婆,要不然天天在長輩面前站規則,幾年下來也就乖乖的,那像現在,邊說她搖著頭,留下半句沒說完的話,出屋繼續過自個的新婚甜蜜日子。
這丫頭,不就是想說知言越來越沒形,不像是大家閨秀出身。
切,知言繼續我行我素,反正孟煥之說她這樣挺好的就行了。
小姑子和妹夫感情好,四奶奶也有幾分眼熱,自己的丈夫不是說不好,總覺得差了點什麼。成親後,她也旁敲側擊,再從下人口中套話,得知丈夫從來沒喜歡過別的女子。那個時候,她寬慰自己有得是時間,一輩子還怕捂不熱他的心。現在.......
四奶奶再細一眼小姑子,見她沒心沒肺大塊朵頤,瓜果的汁子滴到衣襟上,不由笑了,“妹妹倒是自在。”
知言厚著臉皮招呼四奶奶,“既然出來了,又沒有長輩在,四嫂不用太過拘緊。你開心笑出來,四哥也高興。”
四奶奶臉上笑容停滯,垂眸盯著衣服上的繡花,幽幽地問道:“四嫂只打個比方,若妹妹處在我今日之處境,心裡怎麼想,又該如何行事。”
古人子嗣為大,秦昭是三房的嫡長子,秦暉又沒成親的打算,秦昌尚小,秦曠在千里之遙的北疆軍營中,可想而知四奶奶的壓力有多大。
知言拿著帕子拭過手,揮手示意丫頭們都到遠處聽差,一本正經說道:“我會等,五年不成,還有十年。若實在命中無子,四哥先前的提議也可行得,就看四嫂做何打算。”
“若你一直無子呢?”四奶奶脫口問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