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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早在朝中露出下手整治各處書院的風向之前,韓世朗已在徽州大刀闊斧先行動手。韓家老太太病逝方一年有餘,徽州書院已在韓家二房手中幾十餘年,又是居孝守制,又是奪叔父權|柄,韓世朗頂著不仁不義不孝的罵名痛下利劍揮斬書院和徽地世族的聯絡。
韓家名義上的家主韓老太爺雖已老朽,不理俗務有多年,仍一力站在嫡長孫身邊,支援韓世朗的舉動。
徽州風聲鶴唳,書院在搖搖欲墜間,京城乃至天南海北的徽派文人人心惶惶,沒了先前擰成一股繩的精神氣,私下聯名準備口筆討伐韓世朗。
文人的筆比刀劍還要利,比砒霜還要毒,雞腸小肚全掩在錦心繡口之下,文章一出招招沖人要害,不置人於死地誓不罷休。
韓世朗處在風頭浪尖,頂著壓力行自己欲行之事。
同樣為世家宗子,蘇元成卻在燕京繁華地醉生夢死。百年世家的沉澱,自出生他就比別人高貴幾分,從小優渥的待遇不消說,當真養在金山銀山中。入朝出仕也能憑著姓蘇就能被點為榜眼,名利顯貴得來全不費功夫,他早失去鬥志和雄心。
猛聽到朝中的動向,蘇元成第一個念頭便是秦家在做怪,轉而想到秦家正在走下坡路,放眼望去幾十號人的大家族,沒人能挑得了大梁。後來他想到了天子近臣,自己的連襟孟煥之。
當初蘇元成可沒把幾個連襟放在眼裡,逢著那年心情不好,出了京城去散心,碰上正當妙齡的錦娘,也是貪一時新鮮,誰料後來竟接連出了幾檔子事,他不得不把錦娘納回府當妾。
他覺得心中不痛快,錦娘更覺委屈,天天哭喪著臉,去了兩回全擺著臭臉,蘇元成早把人拋之於腦外,記不得府裡還有這麼個人。
若不是苦於尋不到機會和九妹夫套近乎,他早忘了了錦娘是誰,或許從未在意小妾的表哥也是自已的連襟。
今天三房幾位女婿聚齊,蘇元成陪著笑臉款待三位妹夫,他自覺已很是親和,看到旁人眼中未必。
孟煥之身在低處看別人眼色久了,一眼瞧出蘇元成笑意背後的不甘和不屑,虧得這位連襟只在編修館清貴所在混前程,放到六部、州府衙門幾天便讓別人把底細摸透。
孟煥之行事有一套章法,很少受別人影響,特別是外面的大事。家中瑣事,都是由著妻子喜好,她說不喜羊肉,他便也少吃幾次;她喜歡聞桂花的香味,院中多種幾株;她們姐妹情深,孟煥之娶妻隨妻努力與幾位連襟處好關係。
想到蘇家姐夫請自己來的真正意圖,孟煥之不動聲色,對著杯之中物出神,一隻青花瓷杯探到他面前。
“九妹夫,來先乾一杯。”蘇元成帶著笑意相邀。
孟煥之從善如流先幹為盡,露了杯底讓大家看,引得幾聲鬨笑。
蘇元成趁機坐下,似漫不經心問起:“近日聽了幾句風言風語,我心中不安,想尋妹夫求證,聖上真有查封書院的意思?”
孟煥之笑意清淺,“聖上的心思外人如何得知,姐夫多慮了。”
蘇元成面現失望,側頭望向其餘兩位連襟,董、梅兩位正低頭竊語,不曾向這邊張望。
董首輔為人古板,董家四公子天性憨厚,沒膽在外面大包大攬給自家父親添亂,一逢聽有人說及朝中事,他縮著往後躲都不及。
梅家也是數代清貴,家中上下全擔著閒散不緊要的差事,梅鶴然又未出仕,於仕途經濟上一竅不通,聽見也全當沒聽見,只尋了和他有幾分投脾氣的七姐夫小酌。
話雖如此,孟煥之還是提醒了一句:“韓世兄在徽州的舉動四姐夫可知?前路雖難,有人在前面披荊斬棘開路,後人行事容易許多。”
他自恃清高,不願幹出公報私仇的行為,說出去大家都是秦家的姑爺,該提醒的地方孟煥之只點到為止。
蘇元成提著酒壺的手頓了頓,滿臉愕然,這是讓蘇家也效仿韓家的舉動,自斷臂膀。他不敢貿然下決定,但有一點,族中反對之人佔九成以上,更不消說與書院利益相關的各派勢力,蜀中知府恐怕也不願見一塊大肥肉化為烏有。
書院不是他一個人所有,也不是蘇家全族所有,集聚蜀中幾十個家族的心血,歷來培養出仕子分散到全國四處,源源不斷為巴蜀大地添柴加火。蘇元成不敢做千古罪人,連根拔起百年世家的根脈;他也不能以韓世朗為楷模,獨身一人面對千夫所指。
想到後果,蘇元成不由渾身打個寒顫,瞅著連襟鎮定自若的神情,只暗自腹誹一句,總有一天要你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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