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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晉王司馬衷,如同飲毒而死的史官杜連山,他們都無法參透世間謎障,無法知道,什麼是對的,什麼是錯的。而對錯又分別意味著什麼,又是如何被解釋了含義。 沒有人知道。就好像真相那樣,尋找的人,永遠無法知道。知道的人,最終不得好死。 但許多年以後我才明白,這一些無非都是他堂皇的託詞,他終究是一個帝王,無論如何體內流淌著殘暴高傲的血液,他無法去向南溟,因為他終究無法忍受孤獨和清苦。 就好像我,終於在變幻的權力屠戮和內心慾望的折磨中同我的哥哥杜善遙遠的背離,我無法明白他給我的書,也無法瞭解司馬衷的話語,我只是在洛陽這紛擾困難而危險的土地上掙扎著,苟且偷生,來不及如他們那樣悠然地思考些什麼。 司馬衷彈得一手好琴。他的琴聲淡泊悠然。我陪他隱匿在宮殿深處,若囚犯那般日夜不出。我們只是坐著,各自做事,一言不發。我繼續看那本來歷不明的舊書,而他則有一弦沒一弦地撥弄他的琴。有一次我問他,他的琴是誰教給他的。他微笑,他說,是南風。我無法想象皇后賈南風翩翩弄琴的樣子,她是那樣的冷酷決絕。在司馬衷處,我見過她輕描淡寫地處決了一個宮女和兩個宦官。那宮女為她梳髮時錯把金鈿插成了十一朵,而那兩個倒黴的宦官,則一不小心把喂死了她養的金魚。她一邊盈盈為她死去的寵物落淚一邊輕聲吩咐著他們的死亡——她是如此的溫柔卻又如此的無情。 但我從未見過她動怒,也從未見過她正視她的丈夫司馬衷,而那年幼的皇子司馬寒自他滿月酒宴席後就再未出現在我的視線,聽說他被交給了一位失寵的妃子撫養。她單薄,決然,著代表尊貴的青衣,不動聲色,習慣用溫婉的聲音發出不可違背的命令,因此,我無法想象,也不知道是在多久以前,她曾經那麼溫柔地端坐在她的丈夫身邊,教他識習音律。司馬衷看出我的困惑,他笑了。他說,你們都不明白南風。我也不明白她。她已經得到得夠多了,卻還不肯放過。因此,我有時候懷疑,她得到的那些根本就不是她真正想要的。她想要的或許永遠也得不到了。他說,我沒有什麼別的意思,或許我們人人都是如此。南風幼時體弱多病,我認識她的時候她還是個很小的女孩子。他幽幽奏出一曲我從未聽過的歌,而他的琴泛出溫潤純潔的光芒。他說,她是怎麼成了這樣的。我真的不明白。 我想我的確不明白她,或許我從她身上見到的是一個模糊的溫柔的幻影,我如此愛戀著她,即使她離我如此地遙遠,於是我跟隨她的丈夫,聽他的奇談怪論,講述言不由衷甚至自己也不明其意的語言,只是為了尋找她遙遠迷人的氣息。 但有時候,或許只在一剎間,我又覺得我深刻明白司馬衷的困難折磨和分裂的慾望,那時候我不再是我,我是管城中的陳徹,是梁州道人杜善,是一切和洛陽無關,內心純良的人物,發散出蘭汀杜若的芬芳。 元夕節的時候我認識了樂師的女兒蘭汀。她有一張與賈南風極其相似的臉,只是眉目間顯得更加單純纖細。她被祭祀的人群弄得迷失方向,一個人在無人的暗處低聲哭泣,而我,我厭惡這樣粉飾的喧囂,在回家的路上發現了她。  
管城(9)
她牴觸而警備地抬起頭看我,我瞬間低撥出聲。她問我說,你是誰。她說我找不到回家的路了,你知道永康裡在什麼方向嗎。我仔細地看著她的面容。終於明白眼前這個梨花帶雨的女子並不是權傾朝野的皇后賈南風。她是那樣的迷茫無措,而那個我熟悉又陌生的女子賈南風,大概終其一生也不會顯露出那樣的表情,或者,她曾經有過,那是在很久以前,就在我還不曾來到洛陽,而她會和司馬衷一起撫琴的時候。 蘭汀的父親是一位過氣的樂師,靠在一些死喪取親的日子彈奏不知所云的曲子謀生。我聽過他的琴,和司馬衷比起來,如同嚼木般索然無味,只是鏘然作響。他自稱來自遙遠的東海郡,在戰亂中流落到洛陽。於是我毫不懷疑他到過管城,當他在流寇亂臣中瑟瑟奔逃的時候他一定經過了管城。無論如何,我必然見過他,當我還是一個孩子,坐在落木堂前的臺階上無所事事,觀看來往的車馬時我一定見到他和他的女兒蘭汀。或許他就是那個抱著我哭泣的乞丐,或許他就是那個被我父親斥責的求藥不成口出惡言的旅人。而蘭汀,我想她就是在管城時我一再幻想卻又始終缺少的那個玩伴。我本應該與她相識,讓她從此留在管城,同我一起長大,但我卻錯過了她,冥冥中轉身與她錯過——在管城的大道上,洛陽的權貴遊山玩水,旖旎而過,而那些流浪的人,則面無表情地走向洛陽。 在映遠園中,我邀她與我同賞將逝的梅花。蘭汀飲下一壺女兒紅,酩酊大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