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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說,我一直都知道它們很瘦,但沒這麼瘦。還有那些士兵——我知道他們很慘,但也不該那麼慘。”
6葛利爾帕澤寄宿舍(9)
父親辭去了觀光局的差事,在本地一家專門跟旅館和百貨公司往來的偵探事務所找到工作。他對這份工作很滿意,不過他拒絕在聖誕節期間工作——他說,這種時候應該准許某些人偷一點東西。
在我看來,父母年紀大了變得比較放鬆,我真的覺得他們晚年過得相當快樂。我知道外婆那個夢的力量,逐漸被現實世界削弱,尤其因為羅波的遭遇。他去唸一所私立學校,在校內人緣極好,但他上大學第一年,就被一顆自製炸彈炸死了。他甚至沒什麼“政治色彩”。他寫給父母的最後一封信上說:“學生中間激進派系自命不凡的氣勢,其實是被外界誇大了。食物才真正令人痛恨。”然後羅波就去上歷史課,他的教室整個被炸得四分五裂。
我父母去世後,我戒了煙,又開始旅行。我帶第二任妻子回到葛利爾帕澤寄宿舍。我跟第一任妻子甚至沒去到維也納那麼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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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利爾帕澤沒能把父親給的乙級評等維持很久,到我回去的時候,它已經不列入評等了。掌管這地方的還是提歐巴德先生的姐姐。她妖冶的魅力已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老Chu女姑媽無性別的憤世嫉俗。她身材完全走樣,頭髮染成一種紅銅色,整個腦袋就類似一塊用來洗鍋子的那種赭紅色菜瓜布。她不記得我,對我的詢問充滿猜疑。因為我一副對她的過去所知甚詳的樣子,她可能知道我跟警方有關係。
匈牙利歌唱家離開了——另一個女人迷上他的嗓子。講夢人被抓走了——送入精神病院。他自己的夢都成了噩夢,每晚他都用可怕的狂嚎叫醒全寄宿舍。提歐巴德先生的姐姐說,幾乎就在擺脫他的同時,慘淡經營的葛利爾帕澤也喪失了乙級評等。
提歐巴德先生死了。他在走廊裡捧著胸口倒地不起,那天晚上他以為有小偷,出來察看。其實不過是不滿足的熊多納,偷穿了講夢人的細條紋西裝。提歐巴德的姐姐為什麼把熊打扮成這樣,沒人告訴我,但不快樂的熊穿上瘋子留下的衣服騎獨輪車,引起的震撼已足以把提歐巴德先生活活嚇死。
只會倒立走路的人也惹上了大麻煩。他的手錶卡到電動手扶梯的叉齒,使他忽然間下不了電梯;他的領帶(他本來很少打這玩意兒,因為倒立時它會拖在地上)被捲進手扶梯頂端的柵格里——把他勒死在那兒。他身後遂排了一條長龍——每個人都退後一步,電扶梯把他們送往前,他們又後退一步,週而復始。好一會兒以後,才有人鼓起勇氣,從他身上跨過去。這世界就是有種非出於故意的殘酷機制,沒有把倒立走路的人考慮在內。這以後,提歐巴德的姐姐告訴我,葛利爾帕澤寄宿舍的評等就從丙級江河日下了。因為她負擔管理的職責非常沉重,沒時間陪多納,這頭熊得了老年痴呆症,習慣愈來愈惡劣。有次他在大理石樓梯上張牙舞爪追趕一名郵差,趕得太緊,害那人跌了一跤,摔斷了大腿骨。這件事被查報後,就祭出一條禁止未經羈束的動物出入公共場所的舊法規,多納就不準再在葛利爾帕澤寄宿舍活動了。
有一陣子,提歐巴德先生的姐姐把熊養在院子裡的籠子裡,但它會受狗和孩童戲弄,食物(及更糟的東西)會從對面院子的公寓裡扔進籠子裡。它變得不像一頭熊,行為古怪——只假裝睡覺——還把某人的貓幾乎吃光了。它被下毒兩次,開始不敢吃這危險環境裡的任何食物。除了把它捐贈給麗泉宮動物園別無他策,但它是否會被接納,還在未定之天。它沒有牙齒,又生著病,說不定會傳染,而它長期被當作人類對待,也未必能適應動物園舒緩的常規生活。
它住在葛利爾帕澤的院子裡,睡露天,使它風溼病發作,以致騎獨輪車的看家本事也一去不返。它第一次在動物園裡嘗試重操舊技,就摔了一跤。有人發笑。提歐巴德先生的姐姐解釋道,多納做任何事,只要被人笑過一次,它就絕不再做。最後它成了麗泉宮動物園的慈善案例,它搬進新家才兩個月就死了。在提歐巴德先生的姐姐看來,多納是死於屈辱——它寬闊的胸膛上爆發蕁麻疹的後果。他胸前的毛不得不剃光。有位動物園主管表示,熊被剃了毛會難為情得死掉。
6葛利爾帕澤寄宿舍(10)
我走到寒冷的院子裡,看著空蕩蕩的熊籠。鳥把果實的種子都吃光了,但籠子的角落裡,隱約有一橐已成為化石的熊糞——沒有生命,甚至沒有氣味,就像龐貝城火山劫灰中駐留的屍首。我不由得想起羅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