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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得用啊,親愛的!”母親曾經哀求過她。珍妮知道母親用心良苦,她總以為珍妮的性生活極其活躍而不負責任。照母親的想法,無疑是“從韋斯利就開始了”。從韋斯利就開始了,珍妮的母親一口咬定,珍妮跟“川流不息”的男人濫交(她會用這種字眼)。
珍妮把灌洗器都裝滿熱水,爬回床上,把它們塞在肩胛骨下面;她希望防止熱水逆流的卡榫不至於漏水,不過為防範未然起見,她把入水管都捏在手裡,像一串橡皮念珠,又把鑽有小孔的噴管放在空杯子裡。整晚,珍妮躺著聽灌洗器裡的水漏出來。
她想道,這個滿是下作念頭的世界上,你要嘛是某人的老婆,要嘛是某人的表子——要嘛就在即將成為兩者之一的路上。萬一上述類別都不適用於你,所有人就都會設法讓你以為一定是自己有什麼地方不對勁。可是呢,她想,我一點也沒有不對勁。
不消說,這就是很多年後讓珍妮一舉成名的那本書的開端。各界雖然不求甚解,卻一致把她這本自傳吹捧成跨越純文學與暢銷書之間鴻溝的傑作,但蓋普表示,母親這部大作的文學價值,“跟西爾斯百貨公司的郵購目錄不相上下”。
憑什麼說珍妮·費爾茲下流?不能怪她學法律的哥哥,也不能怪電影院裡那個玷汙她制服的男人,更不能怪她母親的灌洗器,雖然它們是導致珍妮被趕出出租公寓的元兇。她的房東太太(一個暴躁易怒的婦人,因自己心懷鬼胎而懷疑所有女人都滿腦子瀕臨爆發的淫慾)發現,珍妮的小房間和浴室裡有九個灌洗器。從自由心證獲致的結論,這一發現已超越頭腦不清的房東太太恐懼道德汙染的承受極限。更有甚者,數量龐大的灌洗器代表某種龐大的實際需求,箇中顯而易見的因果關係,一舉命中房東太太最可怕的噩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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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東太太對那十二雙護士鞋作何解釋,更是匪夷所思。珍妮只覺得整件事荒唐絕倫,但她對父母供應這些東西的動機,也頗為不解,所以並不抗辯。她搬家就是了。
但這還不足以證明她下流。既然她的哥哥、雙親、房東都認定她淫蕩——無視於她的謹言慎行——所有貞潔的證據非但無濟於事,徒然凸顯她理虧。她另外租了一幢小公寓,招來她母親新一波灌洗器禮物包攻勢,父親也再度供應大批護士鞋。這下她知道他們在想什麼了:要是她非幹表子不可,起碼得教導她把自己清理乾淨,穿雙好鞋子。
1慈濟醫院(6)
某種程度上,戰爭使珍妮不必老記掛著家人對她的誤解多麼離譜——也讓她免於成天憤懣、自憐;珍妮不是個喜歡自怨自艾的人。她是個好護士,工作愈來愈忙碌。很多護士投軍,但珍妮不想換制服,也不想遠行;她性好獨來獨往,沒興趣結識許多新朋友。再說,她覺得光是波市慈濟那套階級制度,已經夠煩了;據她判斷,野戰醫院的情況只會更糟。
最重要的,她會想念那些小嬰兒。眼看著那麼多人離開,這才是她寧可留下的真正原因。她覺得自己擔任護士最勝任的工作,就是照顧母親和她們的嬰孩——忽然間冒出那麼多父親赴遠方、陣亡、失蹤的嬰兒;珍妮最樂意給那些母親打氣。事實上,她妒忌她們。她覺得這是最理想的狀態:只有母親跟新生兒,父親被炸到法國的天空裡。一個年輕婦女跟她自己的小孩,前面有整個人生——就他們兩個。沒有附帶條件的嬰兒,珍妮想。簡直就像Chu女懷孕。最起碼,往後再也不需要給老二做治療。
這些女人對於自己的處境,當然都不像珍妮自以為易地而處時,她會覺得的那麼滿意。她們要嘛傷心欲絕(很多人如此),要嘛遭到遺棄(很多其他人如此);要嘛憎恨自己的小孩(真有些人如此),要嘛巴不得找個丈夫,給孩子找個父親(很多其他人如此)。但珍妮鼓勵她們每個人——她高談闊論孤獨的好處,她告訴她們這樣多麼幸運。
“你不覺得自己是個好女人嗎?”她問她們。大多數人都肯定自己。
“你的寶寶不漂亮嗎?”大多數人都覺得寶寶是漂亮的。
“父親呢?他是什麼樣的人?”一塊廢料,很多人這麼想。豬、寄生蟲、騙子——一無是處、身無分文、亂搞女人的傢伙!可是他死了呀!有些人抽泣道。
“那你日子更好過了,不是嗎?”珍妮問。
有人學會從她的角度看事情,但珍妮在醫院的名聲卻因她的改革活動而江河日下。醫院的政策一向是不那麼鼓勵未婚媽媽的。
“珍妮聖母瑪利亞,”其他護士說,“不願意用最簡單的方式生小孩。求上帝賞你一個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