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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話真個不能亂說,白天才說完自己好好的,晚上便命歸西天了。
陶嫤漂浮在半空中,看著圍繞在榻前的一堆人,有些說不上來是何滋味。平日裡看不出他們對她有多少感情,這會兒她死了,他們便哭得悲痛欲絕,如喪考妣。
尤其陶臨沅看到她後,不可置信地倒退幾步,一腳絆在門檻上,昏了過去。
再次醒來他便變了個人似的,更加渾渾噩噩,終日嗜酒為樂,恍若癲狂。直至明徽二十三年冬,慧王意圖謀反,左相陶臨沅涉嫌共謀,此事雖被魏王鎮壓下來,但皇上勃然大怒,下旨剝奪慧王兵權,貶為庶民,永世不得入京。
而陶臨沅被處以絞刑,家當收入國庫,女眷入掖庭為婢,男眷淪為官奴。昔日繁華輝煌的相爺府,一夕之間便成了無人涉足的禁地。
陶嫤立在白牆紅門之外,面上看不出是何表情。
她雖然瞧不上自己阿爹,但多少清楚他的為人,他是斷不會與人謀劃造反之事的。那麼為何會淪落到這地步?
是誰陷害他?陶嫤想不通。
明徽二十五年皇上體弱,退位給魏王江衡,從此天下易主。那個駐守松州、戰功顯赫的男人成了大晉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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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醒來,腦袋一陣一陣地鈍痛。
陶嫤嚶嚀一聲,艱澀地睜開雙目,還沒看清頭頂帷幔的紋路,便聽耳畔傳來關懷慰問:“叫叫?可算醒了,頭疼不疼?”
這聲音,聽著好像阿孃。
陶嫤怔怔地側過頭,只見殷氏一臉擔心看著她,眼裡滿是疼惜。房子裡還有其他人,她轉頭一一看過去,玉茗白蕊和幾個小丫鬟,還有直著身板跪在地上的大哥陶靖。
陶靖一臉愧疚,老老實實地跪著認錯。
陶嫤腦子木木地,許久沒反應過來。
她竟然看到了阿孃和大哥?她不是死了嗎?何況阿孃也早沒了,大哥離家已有四五年,怎麼會出現在這兒?
她的目光重新黏在殷氏身上,震驚得半響沒說出話來。
殷氏黛眉輕顰,桃花般的面容露出擔憂,伸手想要碰她,但又怕觸到她身上哪個傷口,“該不是摔傻了,怎麼一句話都不跟阿孃說?”言訖見她還是沒反應,扭頭責怪地瞪了一眼陶靖,“瞧瞧你乾的好事,非要帶著你妹妹爬牆貪玩,這下可好,若是摔出個好歹來,我看你日後怎麼過意得去!”
聞聲陶靖抬頭,果見妹妹模樣有些呆愣,頓時更加愧疚。
“是我不好,沒有照顧好叫叫,讓她受傷,請阿孃責罰。”
活生生的場景,連額頭上的痛意都如此明顯,陶嫤腦袋總算轉過彎兒來。這分明是她十二歲時的事,彼時她在府裡待得悶了,便央求大哥帶自己出府,兩人合謀一番,決定爬牆偷偷溜出去。
誰知牆頭忽然落了一隻麻雀,撲稜著翅膀飛到她跟前,她驚得兩手一鬆,便直挺挺地摔了下去。
那次摔得不輕,額頭差點便落了疤。依稀記得大哥被父母重罰,從此無論她說什麼,他都不再帶她出去了。
如果這不是夢,那她難道回到了十年前?
她一直不說話,殷氏還當是入了魔怔,“叫叫,別嚇阿孃……你想怎麼罰哥哥,都憑你做主。”
陶嫤伸手拽住她,小心翼翼地喊了聲:“阿孃?”
殷氏鬆一口氣,“我在這兒。”
真是阿孃,她嗚哇一聲撲到她懷中,兩條纖細的胳膊緊緊抱著她,好像怕自己一撒手,她便沒了似的。
幾年來她頭一回哭得如此撕心裂肺,彷彿要把上輩子的委屈都哭訴出來,分明已經活了二十多年,此刻卻無助得像個孩子。
殷氏聽得心痛不已,還當她是傷口疼,輕輕地拍著她的肩膀安撫,“怎麼了,是不是疼得厲害?我讓人去把大夫叫回來?”
她漸漸止住哭泣,抽抽噎噎地搖頭,“不是。”她揉了揉眼睛,一雙水眸紅通通地,“是我想阿孃了。”
說完仍舊賴在殷氏懷裡不出來,她從小就愛撒嬌,嬌氣得要命,受一點點委屈便跑到殷氏跟前訴苦。殷氏是個極疼愛閨女的,凡事都會為她做主,久而久之便嬌慣了這身脾氣。
是以對於她的依賴,殷氏並未覺得反常,反而十分受用。
她不厭其煩地連喚好幾遍“阿孃”,最後實在沒轍,殷氏點了點她的額頭,嗔罵道:“快別叫了,你哥哥還跪著呢。”
她這才罷休,偏頭對上一雙烏黑瞳眸。此時陶靖還是個爽朗耿直的少年郎,沒有以後的頹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