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荷遊月提示您:看後求收藏(奇妙書庫www.qmshu.tw),接著再看更方便。
才過端午,天氣益發悶熱起來。
樹上蟬鳴啾啾,燥熱的氣息透過綃紗傳入室內,就連丫鬟舉著團扇打出的風都是熱的。
陶嫤臨窗而坐,手持一支紫毫宣筆,認真地描繪院外盛開的火紅石榴花。大抵是天兒太熱了,她的眉頭越蹙越緊,細嫩的額頭滲出絲絲汗珠,末了煩躁地將紙張揉成一團,向窗外擲去。
“不畫了不畫了,一點意思也沒有。”
左右兩旁丫鬟見狀,打風的力道更加快了一些。天不怕地不怕,就怕這位小祖宗不痛快。
大丫鬟玉茗掏出絹帕,輕輕地拭去她鬢角水珠,“郡主可是累了,不如休息會兒吧?”
陶嫤搖了搖頭,目光固執地落在那棵石榴樹上。
她櫻唇微抿,似是要把它看出個究竟。碧清妙目瀅瀅渟渟,好一會兒才別開,“今天什麼日子?”
玉茗靜了靜,“六月初三。”
初三,距離她阿孃殷氏的忌日還有兩天。
殷氏於明徽十五年逝世,至今已有七年。她是陶嫤的生母,嫁給宰相陶臨沅後育有一子一女,正要生第三胎時,卻因體弱氣虛,最終沒能平安順產,一屍兩命。
陶嫤托腮,若有所思地望向庭院,眼裡露出幾抹落寞。
其實阿孃不是難產,彼時大夫都看得好好的,何況她和大哥生產時都很順利,怎會說難產就難產呢?究其原因,不過有人從中作梗罷了。
當時她小,不知道好好保護阿孃,眼睜睜地看著她香消玉殞,卻無能為力。
*
長安的天氣一天賽一天地熱,跟被巨大的炭盆烤著似的,即便她只穿一件輕薄的散花綾,也招架不住這股悶熱之感。
陶嫤膚色雪白,有如雪峰上最晶瑩剔透的顏色,偏偏這種白還曬不黑,不知羨煞多少豪門貴女。她不是頂漂亮的女郎,卻因為生了一張乖巧稚嫩的臉龐,給人一種天真的錯覺。唯有最親近的人才知道,這姑娘其實一肚子壞水兒,並不如表面那般無辜。
要她有心,能把你整得苦不堪言。
翡翠珠簾被挑起,白蕊端著一碗冰鎮糖蒸酥酪過來,掀開月白釉碗蓋,“郡主吃幾口酪解解暑吧。”
這是陶嫤最喜歡的食物,她舀了一口,清涼乳酪入口即化,冰冰爽爽確實消除不少熱氣。
吃著吃著,她忽然擱下,“外面怎麼如此吵鬧?”
白蕊微滯,惴惴地覷一眼她的表情,“稟郡主,是相爺帶回來的兩位侍妾,正在往府裡搬東西呢。”
陶嫤不悅地抿了下唇:“哪來的侍妾?”
白蕊的聲音低不可聞:“聽說是向陽侯送的,目下住在金露軒中。”
金露軒裡住著十來名侍妾,陶嫤對這地方並不陌生,這些年陶臨沅不斷地往裡頭添人。他除了朝堂辦公外,最常做的便是倚翠偎紅,醉生夢死,對兒女的事不聞不問。這幾天尤其過分,徹夜不歸,也不知宿在哪家娘子房中。
陶嫤坐起,換了身湖色織彩百花飛蝶紋高腰襦裙,重新梳了個倭墜髻,金翠孔雀簪襯著她皎如明月的面龐,明亮生輝。她看了看外頭太陽,已經漸漸西斜,不如午時那會兒悶熱了,遂叫上玉茗白蕊二人,“去金露軒瞧瞧。”
……就知道會是這麼回事,玉茗白蕊相視一嘆,簇擁跟上。
這會兒相爺恐怕還在那裡,郡主選擇這時候過去,無疑是準備給他添堵。
*
金露軒位於相府西南一角,是個兩進的庭院。院內亭臺樓閣,假山流水,景緻勉強稱得上雅緻。然而走得近了,那股脂粉味兒越來越濃,陶嫤嫌惡地皺了皺鼻子,問院內當值的丫鬟,“左相呢?”
自從殷氏走後,她從未喊過陶臨沅一聲阿爹。
這兩年陶嫤來過此處幾次,每次都鬧得驚天動地,是以院裡的丫鬟看到她很是畏懼,縮手縮腳地回答:“在、在鶯眉閣二樓吳氏房中。”
陶嫤沒有多言,轉身往二樓走去。
院裡原本歡鬧說笑的侍婢,這會兒都緘默不言了。她們好不容易等太陽下山,氣溫稍微涼快一點兒,想要下樓透透氣,誰想會遇到這位小祖宗。惹不起還躲不起麼?還是趕快回房去吧。
吳氏是陶臨沅今天帶回來的兩位侍妾之一,房間在二樓東面第三間。
陶嫤推開鏤空菱花門,一陣濃郁的酒味撲面而來。窗戶朝西,藉著落日餘暉能看清房間光景。
酒杯滾落一地,朱漆螺鈿小几擺著幾罈佳釀,一襲黛紫錦袍的男子依偎在女人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