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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中流或許是看出趙瑟眼中的疑惑,叫道:“小趙,你不認識我了?”
“江大人……”趙月蘭終於看不下去,出言阻止。
雞蛋御史江中流卻一拍腦門,恍然大悟。他扯下冠帶,三把兩把將梳的油光水滑的頭髮抓亂,並將髮梢拉到臉上四處比劃。“想起來沒?”他問。
“邋遢大哥啊!”趙瑟驚喜交加,幾乎蹦起來,問道:“你怎麼不在太學蹭飯了?”
江中流也是痛心疾首,可惜道:“嗨,別提了,我也想接著蹭啊!可是過年前不知道國子監祭酒發什麼瘋兒,非說太學床鋪不夠,要清查太學生,凡是連著住上十年還沒考過院試的太學生一律都要掃地出門。我賴不過去,只好被趕出來流落街頭。餓了幾天,滋味實在難受,我就決定要奮發圖強了。就算為了吃飽飯,也要考上科舉,混個小官噹噹。因為前些年運氣實在太背,我便找了個算命先生給批流年。人家說只要我剃剃鬍子,洗洗澡,在梳個光溜溜的頭準能考上。我雖然嫌麻煩,不過想著死馬權當活馬醫,便照著做了。足足花了我半貫錢,心疼得我肝顫。那算命先生還挺靈,竟然真地讓我撞上了,還佔了小趙你的先,實在不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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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瑟拉住江中流的手道:“那你怎麼沒來找我呢?”猛然想起不知這江中流是否嫁了妻子,自己不好隨便拉拉扯扯,忙鬆開,道:“對不住……”
江中流笑道:“我怎麼沒去找?要不是從你家借了點兒錢,別說算卦洗澡,連飯都吃不上,哪能活到今天?就是那陣你好像病了,住在你未婚夫哪兒,我沒見著面。”
趙瑟便說:“那一陣我也夠背的,今天我家有宴會,邋遢大哥你也去吧。雖說現在還沒出國喪,動不了鼓樂,但還是有很多好玩的。人也很多,你去了能一下子認識好多人哪!還有上都的名媛都會去,說不定你紅鸞星動,成就一場好姻緣呢!……你還沒傢人吧,邋遢大哥?”
“那倒沒有!”江中流擺手道:“可我也不能去,今天我要去租房子。小趙,你要是覺得欠我頓飯不好意思,那就送我匹馬好了。市面上馬也太貴了!”
趙瑟一怔,笑道:“你還真是什麼都要蹭啊!行,我回去叫人給你挑一匹好的送去。”
“不用,就從你拉車的馬上解一匹給我不就行了嘛!”他老實不客氣地來了個“自己動手,豐衣足食”。這人蹭東西絕對大宗師級的,趙瑟哪裡是他的對手,到底把趙瑟最喜歡的馬拽走了,騎上馬他還回身與趙瑟揮手作別道:“改日再去拜訪你啊,小趙……”
依照慣例,新科授的官要到四月中才正式入署理事。接下來的這段日子,趙瑟要做的事便只是赴宴和準備婚事。宴會是赴熟的,如今對趙瑟來說已經不算什麼負擔,婚事卻遠比趙瑟想象中的麻煩許多。
過了三月二十八,百日國喪期滿,舉國上下盡脫下素服,而趙瑟和傅鐵衣的婚事也由地下轉為地上,大事籌備起來。當然,需要趙瑟親力親為的事並不多,諸般事物都有她和傅鐵衣家裡的管事專門操辦,但也足夠她勞心勞力的。
婚宅雖然可以先買下無數塊土地,做好了設計,拉來了材料,但總要趙瑟親自點頭說喜歡才能開始動工。禮服和首飾趙瑟再挑著試也得試它數十次才成。傅鐵衣的家產傢妝,趙瑟雖然無所謂,也要簡單看看清單。趙家這邊要給傅鐵衣準備各種新婚禮物,從盔甲寶劍、馬匹奴僕,到衣帽鞋襪、日常用品,每一樣都要準備幾百乃至上千份,極盡奢華之能事。趙瑟雖然懶得管,可為了表示尊重正夫,都要拿過來讓她掃一眼才算定下來。另外還有一樁麻煩事,便是婚禮之前,趙瑟須得與傅鐵衣的母親見上一面。
這事兒在禮儀上很麻煩。眾所周知,傅鐵衣出身庶族,他的母親自然身份卑賤,無論如何不能與趙氏相提並論?這樣身份的女人,倘若不是因為她是傅鐵衣的母親,平時在上都的街頭與趙瑟的車馬相遇,必然會被趙氏的健僕用鞭子驅趕到路旁跪下,將頭臉摁進泥土裡。可如果作為未婚夫的母親,趙瑟未來的婆婆。她絕對有資格坐在趙瑟的上首受她一禮。
就是因為這樣的麻煩,大士族絕少與庶民聯姻。便是到了不得不聯姻的時候,庶族的父母往往也會被留在遙遠的家鄉以避免禮法上的尷尬。現在,傅鐵衣的作為人質母親就在上都,趙瑟許諾過傅鐵衣不見他母親以免她受辱,可是既然要成婚,近在咫尺不見一面實在說不過去。那麼,該以什麼什麼禮儀相見呢?士族的確也有專門為這種場合的準備的禮儀,可是,如果依禮行事,難免要傅家的老太太受些委屈。倘若不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