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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一番毫無結果的探索以後,開始描寫那樣的青年,他們決意不顧一切,要使自己變得新鮮而又新鮮……新鮮得像剛運到彼得堡的弗倫斯堡①牡蠣一樣……薩寧跟他們可不一樣。若要比較,那麼他更像一棵前不久才嫁接到我們黑土庭園的年輕繁茂的蘋果樹,或者更恰當一點說,好像早先“老爺們”的養馬場裡的一匹剛套上練馬索的強健、肥壯而馴服的三歲小公馬……及至他備受生活的磨難而消失了自己身上那種青年人的豐腴之後,那時遇到他的人們所見到的薩寧已完全是另一個人了。
① 德國北部城市。
翌日,薩寧還躺在床上,節日盛裝的愛彌兒手裡拿著柺杖,渾身香氣撲鼻,闖進了他的房間,宣佈說克留別爾先生駕車隨後就到,而且今天將是個好天氣,現在他們已經萬事俱備,但是媽媽不能去,因為她頭痛得厲害。他開始催促薩寧,要他一分鐘也不要浪費……果然,薩寧還在衛生間洗漱時克留別爾先生就來了。他叩過門就跨進屋子,鞠過躬以後欠著身子說準備恭候,悉聽尊便——爾後他坐下來,溫雅地把帽子放在大腿上。這位儀表堂堂的店員穿著得十分講究,渾身灑滿了香水:他的一舉一動都散發出高階香水的濃烈香氣。他乘來的是一輛叫作蘭多的寬敞的敞蓬馬車,架車的兩匹馬雖不漂亮然而強壯高大。一刻鐘以後,薩寧、克留別爾和愛彌兒就乘著這駕馬車,威風凜凜地來到糖果店的階沿之下。來諾拉太太堅決不要參加郊遊;傑瑪想陪母親留在家裡,但是恰似常言所謂,母親把她趕走了。
“我誰也不要,”她說,“我要睡覺。要不是店裡沒有人做生意,我連潘塔列昂也想打發和你們一起去。”
“能帶塔爾塔里亞嗎?”
“當然可以。”
塔爾塔里亞立即興高采烈地爬上駕車的位子,齜牙咧嘴地坐在那裡:它對這類事顯然早已習以為常了。傑瑪戴了一頂繫著棕色帶子的大草帽;帽子的前簷低低地壓下來,幾乎替她的整個臉龐擋住了陽光,帽簷的影子恰好遮到嘴唇的上方:那兩片嘴唇閃耀著紅光,那樣地純潔和溫柔,宛如盛開玫瑰的花瓣,透過兩片嘴唇時而露出雪白的牙齒,也與兒童一樣地純真無邪。傑瑪和薩寧並排坐在後面位子上,克留別爾和愛你兒則坐在他們對面。視窗露出來諾拉太太蒼白的身影。傑瑪向她揮了揮手帕,於是馬車轆轆啟動了。
……
十五
索屯——一個不大的城市,距法蘭克福約半小時路程。它坐落在位於唐奴斯山的一條支脈的美麗地方,大概是由於它的礦泉水對肺弱的人頗有神益,所以在俄國享有盛名。法蘭克福人到此地來毋寧說是為了消遣,因為索屯擁有美麗的公園和各種各樣的“維爾沙夫特”①,可供人們在高大的椴樹和槭樹的綠蔭下喝啤酒或咖啡。從法蘭克福到索屯的道路沿美因河的右岸伸展著,沿途植滿草木。馬車沿平整的路面轆轆前進,而薩寧卻在偷窺傑瑪怎麼與自己的未婚夫相處,他還是第一次看到他們倆在一起。她的態度平靜而自然——但是比往常拘謹和嚴肅。克留別爾的目光恰似一個寬容的、能允許自己和屬下分享一種有分寸而又拘守禮貌的快慰的上司。薩寧從他身上看不出他對傑瑪的特別討好和法國所說的“獻殷勤”②。顯然克留別爾先生認為大局已定,無須輾轉奔忙或焦灼不安。然而那種寬容的樣子一刻也沒有離開過他。無論在午前沿索屯郊外的多林山崗和河谷長時間散步的時候,還是在欣賞自然美景的時候,甚至對這大自然本身,他也依然保持著這副寬容的樣子,然而透過這種寬容的樣子有時也不免要流露出上司通常的那種嚴厲。比如他指著一條小溪,說它流經山谷的那段過於平直,而沒有轉幾個彎,以致大煞風景;他同樣對一隻鳥——磧鶸——的行為表示不滿,嫌它鳴聲單調!然而傑瑪倒沒有枯燥乏味的感覺,看樣子甚至還感到滿意。但是薩寧從她身上卻認不出原先的傑馬來,並非因為她的身上投上了陰影——她的美色從來不是像四射的光芒那樣溢於外表的——而是因為她把思想隱藏到了內心深處。她撐著陽傘,沒有脫手套,穩重沉著、從容不迫地漫步,同一般有教養的女子散步的姿態一模一樣,也很少開口。愛彌兒也感到拘束,薩寧更不用說。同時,那種老是用德語談話的環境也使他有點窘迫。惟一不感到難堪的是塔爾塔里亞。它狂叫著去追趕迎面飛過的鶫鳥,從高低不平的地面上、樹墩上、大水缸上一一跳過去,又一下子竄到水裡,迫不及待地舔水喝,然後竦身抖落身上的水滴,於是又尖叫著向前飛奔而去,拖出紅紅的舌頭,一直垂到胸口。對克留別爾先生來說,凡是他認為可以使一行人愉快的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