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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貞娘還以為是自己的脂粉亂了,在唇邊抹鬍子,忙起身走到一邊的小妝臺去,那兒放著木架,架上有白瓷面盆盛著清水、紗巾,是供客人酒後淨面洗手之用,也有著小小的妝鏡,給姑娘們臨時去補妝,理理亂髮。
李貞娘在鏡子那兒照了半天,臉上、口角的脂粉都好好的,並沒有亂,不禁跑回來,埋怨鄭妥娘:“癲婆,你是眼睛花了還是存心誑老孃,我的妝好好的沒亂,要擦什麼。”
鄭妥娘笑道:“我又沒說你的妝亂了,我是叫你把嘴上的毛擦一擦。”
“扯你孃的臊,你姥姥才在嘴上長毛呢!”
“你們互相咬來咬去,咬了半天,怎麼沒咬一嘴的毛呢,莫非你們都老得把牙都掉光了。”
原來她又在藉故罵人,引用狗咬狗一嘴毛的典故,舉座又是一陣鬨然。
夏允彝摸著花白的長鬚,笑道:“敬亭,你平時專門喜歡討人便宜,今天可遇上剋星了,妥孃的一張嘴可比你厲害上幾分呢!”
李貞娘卻嗔道:“癲婆!人家姐妹們都是互相幫襯,只有你專好窩裡反,你不服氣柳黑子壓上你一級,自管找他鬥嘴去好了,幹嘛要把我也扯上一份。”
這番話不但妥娘聽了莫名其妙,就是座上的人也都聽不懂。
陳定生笑道:“貞娘,你的話學問可大了,老柳怎麼又壓著妥娘一級呢?”
李貞娘笑道:“你沒聽我叫他柳黑子,而癲婆今天卻穿了一身的黃。”
“那又怎麼高上一級呢?”
“虧你還是太學生呢,連一黑二黃三花四白都不懂。”
“我確實不懂,這話出自何典。”
侯朝宗這時才笑道:“此話出自粵典,廣東人喜歡吃狗肉,其味以色分上下,黑者最佳,黃者次之,花白者又次之。”
大家聽了無不絕倒,柳敬亭搖頭嘆道:“我整天往舊書堆裡鑽,好找出一些冷典癖故來難為人,賣弄一下肚子裡有學問,那知道在這兒一比,實在是小巫見大巫,你們每個人說話都是大學問,不留心聽,就無法懂,有時就是留心聽了,也還是不懂。”
鄭妥娘道:“麻子,你別臭美了,這也叫做學問,那你真把這些老爺大人給罵扁了,他們所攻修的政治經世之學,那才是學問,你麻子只不過是有一點糗人的本事。”
“阿彌陀佛!你總算還能找出我麻子有一點長處,我還以為在你眼中,已經是一無是處了。”
鄭妥娘笑道:“你別得意,我的話還沒完呢,你麻子糗人的本事,我們自嘆不如,但我們姐妹幾個,卻有一項專糗你麻子的本事,你承不承認。”
柳麻子忙道:“我怎麼敢不承認,現在我若出門,那怕是跑到燕子磯上跳進江裡去,人家也以為我是從秦淮河裡漂過去的。”
鄭妥娘道:“這話是怎麼說呢?”
“是被你們糗的呀!只要進過你們的門,經芳口一噴出去後立即香聞十里,人聞之掩鼻而過,狗聞之搖尾而來。”
他還沒說完,大家就已經笑得前仰後倒,因為後面這兩句正是柳麻子說書時所撰的妙文“屁賦”中的佳句。
他的賦是這樣的屁者,五穀雜糧之氣也,其未放之前,滾上而滾下,既放之後,薰己而薰人,人聞之,掩鼻而過,狗聞之,搖尾而來。
鄭妥娘一把抓住他的禮服道:“好,麻子,算你有能耐,你拐著彎罵老孃放屁,老孃倒要治治你,老孃明天專門侍候你,一早上就炒他五斤黃豆,再剝上二十個茶葉蛋的蛋黃吃下去,然後跟你關上房門,用連珠屁活活薰死你。”
每次鬥口,鄭妥娘一輸就撒野,她一撒潑,柳麻子只好低頭求饒了,因為這位姑奶奶敢說敢做,放得開做得出,又美又野,她的美固然令人著迷,她的潑也叫人害伯,所以大家才叫她瘋子。
這時見她又有點瘋意,李貞娘忙道:“癲婆,差不多了,你也不怕人笑話,女孩兒傢什麼話都說得出口來。”
鄭妥娘卻哈哈笑道:“怕什麼,貞姐,我說的是老實話,我要放屁,還得先吃上一大堆的黃豆蛋黃,才能撐出來,有些人冠冕堂皇,衣衫楚楚,身居廟堂,卻成天不說一句人話,說的話比我的屁還臭呢!”
座中的吳次尾最為憤世嫉俗,聽了鄭妥孃的話大是合心,一拍桌子道:“罵得好!罵得好!妥娘這番話在此地說太可惜了,你該到朝廷上去說給那些做官的人聽去。”
他憤世嫉俗,對國事不滿,常有牢騷,尤其是對一些身居顯要而漠視民隱,一味爭權、奪利,攫攘自肥的大員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