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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身上罩了若干件保暖或臃腫的衣服,迷迷糊糊開啟了門,打算下樓買吃的。
視線掃到門外,臉還沒有來得及感受屋外的寒風,卻呆立當場。
門外那個男人似乎也沒想到她忽然開了門,極其英俊的臉上閃過一絲錯愕,呆住了一瞬。
那是張半年不曾見的臉,也是她曾經一輩子不再見的臉。
他輕輕叫她:“阿緹。”
孟緹看到屋外正在下雪。他低低的聲音就像屋外正在飄揚浮動的雪花一樣,那麼溫暖和輕柔。就像是最好的催化劑,那一瞬間,眼淚奪眶而出。
那是攢了半年之久,從心臟裡一滴一滴絞出來的眼淚。
他也沒料到她會哭,連忙把搭在行李箱上的手收回來,手忙腳亂地就要撫上她的臉頰,為她擦拭眼淚。他戴著厚厚的手套,於是又慌慌張張扯下手套。
“阿緹,別哭,別哭……都是我不好……我……”
在他的手指撫上臉頰的那一秒,被震驚凍住的身體終於解凍,她倒退一步回到屋內,“唰”一下帶上了門。她用力很大,幾乎用得上惡狠狠這個形容詞了。
進屋後心情依然無法平靜,頭昏眼花。她疑心是高燒的熱度燒得大腦不甚清晰,但面外白雪飛舞的景象卻歷歷在目,她甚至能回憶起那些在空氣中反光的碎片。他眉毛和睫毛上掛著亮晶晶的冰晶,些微的反射著一些亮光。
外面是什麼時候開始下雪的?是在她睡覺的時候嗎?而他在屋外站了多久了?他睫毛上的那些冰晶是雪花融化又凍結起來的證據……外面全是雪,以前推門可見的幾顆樹都融化在那白茫茫一片中,這雪是真的下了很久了……他大老遠的坐飛機來,還有那麼長時間的汽車,這一路上一定很冷吧……他好像瘦了一點,是瘦了嗎……
孟緹背靠著門,站立不穩。一縷一縷的冷風從門下鑽進來,貼著她的褲子,難以抵擋的寒冷沒過她的頭頂。她想起昨天收到的提醒簡訊說,這幾天昌河一帶將大幅度降溫,將保持零下二十度。
她咬了咬唇,扯過毛巾擦了擦臉和眼角;再一轉身,拉開了門,自己徑自走向屋內。
雖然她連眼神都吝於給他,趙初年依然下一秒快就明白了她的意思,一怔,沒有多說什麼,拉著行李箱就進了房間,小心翼翼帶上了房門,沒有發出任何聲音,徹底隔斷了屋外的風雪。
分別後的重逢跟去年何其相似,但一切都已經改變了。沉默的力量壓倒了一切,這短短几分鐘的時間於誰都是巨大考驗。
沒有人開口說話,房間裡靜得可怕。那是一種微妙的和一觸即破的平穩。
孟緹低著頭,她還是有點冷,脫了鞋和外套就縮到被子裡去,她很餓,也很想睡覺。
趙初年認認真真且不動聲色打量這個小小的單人間。真是狹小,面積狹小,他個子高,覺得屋頂沉沉壓在頭頂。而他只要一抬手,就能摸到燈泡。屋子裡光線不好,窗戶緊閉,深藍色的窗簾貼著玻璃和牆,幾乎沒有光線能逸到室內。
單人間可以說一塌糊塗。單人床上一團糟,被子沒有疊,上面還擱著幾件大衣,估計是被子不夠用,拿大衣來湊數的;枕頭歪歪斜斜貼著牆壁,下面壓著的幾本書露出了尖尖的角落;至於地上,看來也是有一段時日沒有打掃,因為門窗緊閉,地上雖然不至於有灰塵,但廢紙屑倒是特別多;而屋子裡唯一一張書桌上則擺著一堆的書,亂七八糟的紙和筆,還有一個裝著滿滿一盒的抓飯的飯盒,都已經放得硬了,看來她是一口都沒吃。
趙初年一眼都不眨地看著她,那目光幾乎可以說得上是貪婪了。
她比以前瘦得多了。大概是病得厲害,以前臉上自然而然的那種輝光消失殆盡,就像被塵埃掩蓋的夜明珠;那白皙的膚色變成了不帶血色的蒼白,而手腕細的可以看到稜稜的骨頭,是那麼虛弱,看上去就像只剩最後一口氣了。
一種巨大的力量撕裂了他的胸膛,這半年,她就住在這種地方?
唯一好的,是暖氣很足。就在他沉默打環顧這間屋子時,大衣和和頭髮裡的雪慢慢融化了,他解下了圍巾,脫下了大衣搭在書桌前的椅背上。他在行李箱前蹲下身,“咔嚓”一下開啟鎖,取出一個小藥箱放到凳子上。
孟緹不用抬頭也能感覺得到趙初年的動作。
趙初年也不在乎她是不是看著過來,坐到她身邊,伸手就要撫上她的額頭,同時伴隨著輕輕的音調,“阿緹,我聽說你病了,正在發燒。我給你帶了藥過來,你吃一點。”
語調溫柔,完全是在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