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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園的石頭上等了二十分鐘後,她就來了。我開門見山道:“我們交個朋友吧,這個地方挺不錯的。”
她吃驚地問道:“什麼樣的朋友?”
“當然是男朋友女朋友。”
“我沒有心理準備。我考慮一下,明天答覆你。”
次日,未遂。
這是我人生中的絕唱。單憑這一幕,你也許以為我是個大膽的什麼事都能幹得出來的大學生。事實上我情感極為脆弱,一次委婉的拒絕就把我打倒。我根本不具備死纏爛打的戰鬥力和意志力。這也是我人生中唯一一次如此大膽、熱烈、直接地向一個女孩表達情感,空前絕後。這次未遂給我的一個暗示就是:你喜歡的永遠得不到。此後碰到任何喜歡的女孩,我的第一感覺就是恐懼,以及沒有動手就席捲而來的失敗感。
失敗把我打回原形。我又成了那個鬱鬱寡歡的人了。
深夜裡有時我會坐在後花園的石臺上,忘記了恐懼,甚至期待能冒出一個女鬼和我聊天,甚至談一場聊齋式的戀愛。這並非只是臆想,我是唯心主義者,對此確有期待。
跟現實的人交流毫無新意,如果跟古人保持來往,對我這種性格的人,再合適不過。女鬼遲遲沒有出現。
有時候無聊,我就到柳蔭街瞎走,或者逛到什剎海逛荷花市場,買個一兩塊錢的小工藝品,以及在湖邊看老頭下棋。老頭棋藝很稀鬆平常,嘴上功夫特別了得,說你怎麼下得這麼橫,整個兒一薩達姆。我聽得如痴如醉,心想北京人在這麼精彩的語言環境里長大,當個作傢什麼的太容易了,怎麼就出一個王朔呀?把作家這一行當太不當回事了。書包 網 。 想看書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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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到北京,每天在食堂吃飯就跟啃樹皮一樣,難以下嚥。食堂裡能跟南方口味相通的唯一的菜餚就是白菜,可是狗日的師傅總愛在白菜裡撒花椒籽,我不得不一顆顆揀出來,倘若不幸嚼中一個,就跟被甩一大嘴巴似的麻了半邊。在我走投無路的情況下,我先適應了吃拉麵,中午吃拉麵,夜宵也吃拉麵,吃著吃著,竟然喜歡上了。和來自湖南的同學一起去吃拉麵,他們把辣椒醬一勺又一勺地攪和在面裡,看得我目瞪口呆。我也嘗試著加點辣椒油,慢慢地從完全不會吃辣到習慣了微辣,每次拉出來時肛門總是有火燒火燎的感覺,慢慢地我就喜歡上火燒火燎的感覺了。
等我學會吃辣的時候,大一生活就結束了。
剛進學校時,我也雄心勃勃,對學習抱有熱情,也想延續高中時的境況,在年級裡當個拔尖的學生。幾次考試後,我就改變了想法,來的幾乎都是各個學校的尖子生,強中自有強中手,想當個優等生拿獎學金什麼的,難度很大,非把青春廢了不可。於是我對自己有了重新的定位:當個差等生。反正從小到大沒有當過,大學裡再不當,以後就沒機會了。
這是大一的唯一收穫:努力使自己成為差等生,擁有遲到、曠課、不記筆記、偷看、對老師橫挑鼻子豎挑眼評頭論足、一個學期只有最後一個月拿來學習應付考試等等的權利。
這個鬼念頭讓我養成了一個怪癖:如果大家覺得日子豎著過最現實,那我就不妨橫著幹一幹吧!
第二年,我們離開了那個見不到鬼的鬼地方,來到窗明几淨橫平豎直的大學本部,也就是傳說中的鐵獅子墳。這裡環境很不一樣,比如在恭王府裡你隨便找個地方幽會,鬼都找不到你;這裡沒有那麼多幽暗之處,學生們來勁了挨著牆根抱著就啃,把別人當空氣。我覺得自己是個林居動物,不知道能不能適應一馬平川的生活。
我們搬到西南角,十四樓,在中國地圖上相當於雲南、廣西等偏遠省份,要到東北角北太平莊路邊吃那個新疆人的肉串,得長途跋涉整個校園,回到宿舍串兒都變成屎了。這座樓被分為兩個部分,東邊一半是女生樓,西邊一半是男生樓。樓高六層,但西邊只有底下三層是男生的,上面三層還是女生住的。但你別以為這樣男女生就走同一個樓道,西邊三樓到四樓早堵死了,女生是從東邊樓道里進去的,總之,女生住的部分就像一把駁殼槍的形狀,男生沒什麼機會。不知道這是哪個校領導想的鬼主意。
我們住在321,宿舍比大一時小得多,有六個鋪位,住著五個人,有一個鋪位空的,擱箱子。我的下鋪住一個來自廣東的同學,叫吳慶慶,我們叫他阿慶或者西門,都有些憷他。並不是他有多殘忍,而是他常年發低燒。他是年級裡唯一一個曠課時老師和同學都習以為常的人,用不著請假。我們的校外定點醫院北醫三院都成了他家開的了,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