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邊鐵欄杆外就是霧,再遠,就是海灣對面的青山。坐在這裡,心裡有一種君臨天下的安泰感。
她把大學的這三年,當做來之不易的甜甘蔗,非要榨出最多的汁來不可。偶而出去遊玩、拜訪人、談天,都感覺心裡不安,以為是浪費了時間。 。 想看書來
香港的濃綠與火紅(3)
惟一沒放棄的愛好,就是畫畫,因為繪畫不佔用腦子吧,也可以稍微放鬆一下神經。
應該說,張愛玲在港大最大的收穫,還不是在學業方面的,因為她後來沒能沿著這個階梯往上攀。作為一個潛在的作家,她在這所生源來自“五湖四海”的大學,最大的收穫是看到了不同的人、不同的人性,開始了對人世的獨立觀察。
脫離了父親的老屋,走出了寄宿制中學,她的視野大大開闊起來。
這裡不像顏色單純的聖馬利亞女校。在這裡,來自熱帶地區的華僑子女,人生態度是恣意放任的,就像那些自顧盛放的野火花。
——這種對生活所抱有的熱情,大大地影響了張愛玲的性格。
在港大的生活中,能見到各種很刺激的顏色。
那些女同學們,也好像個個都異乎尋常。
有個來自馬來亞的女同學,叫金桃,淡黑的臉,牙齒很可愛地向外齙著。她從小在嬌生慣養中長大。張愛玲最喜歡她教大家學馬來人怎樣跳舞。
——喏,是這樣的:男女排成兩行,搖擺著小步小步走,或是僅只搖擺;女的捏著大手帕子悠然揮灑,唱著:“沙揚啊!沙揚啊!”
“沙揚”是愛人的意思。歌聲因為單調,在張愛玲聽起來,反而“更覺得太平而美麗”。
馬來亞就是今天的馬來西亞和新加坡,張愛玲有一種偏見,認為那裡的人生活習俗“不甚文明”,所以看金桃身上總有不討人喜歡的小家子氣。金桃晚上去看電影,見到其他富家女孩穿了洋裝,總要匆忙跑回去,換了洋裝再來。這種小小的虛榮,張愛玲說:“就像一床太小的花洋布棉被,遮住了頭,蓋不住腳。”
還有一個女孩,叫月女。張愛玲初見她時,她剛抵達香港,在宿舍衛生間裡衝了涼出來,新換了白地小花的睡衣,胸前掛著小巧的銀十字架,向大家含笑鞠躬。
她的父親,是個剛剛發達起來的商人,闊了以後就迷上了一個不正經的女人,昏了頭,回到家總是打孩子。因此月女的臉上,就常有一種“羞恥傷慟的神情”。
月女很天真,她有一個奇怪的念頭:老是怕被*。可又不懂*是怎樣一回事,只是整天地想著,臉色慘白而浮腫。
張愛玲很憐惜這女孩,靜靜地為她難過,覺得“一個人這樣的空虛,像是一間空關著的、出了黴蟲的白粉牆小房間”。
港大的女學生,分醫科和文科兩種。醫科的學制特別長,竟有7年之久,又容易留級,因此有三十多歲的女學生也不奇怪。
醫科女生們一點都不死板,平時在飯桌上總是大說大笑的,說一些專業內的笑話,還夾雜著許多術語。愛玲只有一次聽懂了,是說一個學生真要死,把酒精罐裡的一根性器官扔在瞭解剖室門口的路上。幾個女生說著,都笑得前仰後合。
女生們並非純潔天使,有的在同班同學中有了男朋友,有的跟有婦之夫有曖昧關係。
男同學們也敢於對她們示愛。“夏夜,男生成群的上山散步,距她們宿舍不遠處便打住了,互挽著手臂排成長排,在馬路上來回走,合唱流行歌。有時候也叫她們宿舍裡女生的名字,叫一聲,一陣雜亂的笑聲”。見《小團圓》。
女同學們形形色色,匪夷所思,對張愛玲來說,這仍是一個他者的世界。張愛玲晚年時回憶:“我是孤獨慣了的,以前在大學裡的時候,同學們常會說他們聽不懂我在說些什麼,但我也不在乎。”見殷允芃《訪張愛玲女士》。
香港的濃綠與火紅(4)
但是,有一個女同學卻打破了她的孤獨,讓她狹小的天地一下子廣闊起來。
這就是她在港大結識的、情同手足的好友——炎櫻。
張愛玲的一生中,包括血緣的親屬在內,與她有親密關係的人非常少。而且這些人,從性格上說,多半不“健康”。惟有這個炎櫻,是完全健康的。
無論張愛玲本人,還是如今的“張迷”,都應該感謝炎櫻;在張愛玲的生命史中,只要炎櫻出現了,就有歡笑。
——這是命運的安排。她們兩個,居然是坐同一條船從上海來香港的。
炎櫻是個混血的錫蘭今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