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秋提示您:看後求收藏(奇妙書庫www.qmshu.tw),接著再看更方便。
他把曾經的時光深深埋葬在心底,連同那個人。
作者有話要說:
☆、許戈
許戈四歲的時候,母親得了場重病,沒撐幾個月就去了。許戈對自己的母親只有模模糊糊的印象,大約是個瘦瘦小小的女人,有著溫暖的懷抱和大大的眼睛。
母親留給他最深刻的印象,是她臨死前伸出的一隻乾枯如雞爪的手。
她拼著最後一口氣伸出手來,想再摸摸她的兒子。許戈在她重病時送去親戚家照顧,此時方才回來。他幾乎認不出床上這個瘦的皮包骨的女人。見她哆嗦著伸出雞爪般的手,許戈嚇到了,往後縮了一縮,女人的手在碰到他之前垂落,一動不動了。
許戈的父親是個沉默寡言的人,記憶中他的手掌很粗糙,面板紋路和指甲縫裡填滿了洗不淨的黑泥。母親過世後,這個男人更加沉默,每日牽著小小的許戈去地裡勞作。許戈小時候,看的最多的就是父親彎成一張弓勞作的身影。
淡忘了母親之後,許戈過得很快活,對於那個年紀的孩子來說,田家地頭處處都是寶藏,風吹日曬全然不放在眼裡。父親待許戈很好。每當晚上許戈睡不著時,父親就會輕輕拍著他的背,用低沉的聲音講著上一輩留下來的傳說,直到他酣然入睡。
這一切,在許戈七歲時戛然而止。
那一天,許戈放了學,正在家裡燒火做飯,他才堪堪高過灶臺,要踩著板凳才能夠到鍋。他煮了一鍋粥——也就只會煮粥——等著父親回來。這時,一陣嘈雜的腳步聲傳來,直奔他家院子。那會兒鄉下的人們白天不大鎖門,村長帶著十幾個人擠在他家廚房門口,一群大人期期艾艾的盯著他,難得的安靜。
過了片刻,村長咳嗽一聲,說:“阿戈,那個,你爹他出了點事,可能不成了,你跟我們去一趟。”
許戈手裡拿著的鍋蓋掉了。
這時候,他還不大能斷定究竟是怎麼一個“不成了”。母親過世前那灰敗枯槁的形容和枯枝一般的手在他腦海裡復甦,盤桓不去。
許戈的心一點一點往下沉。
跟著人群來到自家地頭,村裡老老少少圍了二十多口子,見到他來,讓出一條路來。許戈看到了自己的父親。父親躺在一口機井邊,渾身溼漉漉的,裸露在外面的四肢腫脹的發白。許戈木然走過去,伸出手去摸了摸父親的鼻息。又牽起父親冰涼的手,摸了摸脈搏。
見到他這種冷靜到不正常的表現,周圍的人都噤了聲。四周一片寂靜,只有風捲過麥田,發出浪濤般的沙沙聲。
許戈已不大記得自己那時候的表現,回憶起來時,那時候心裡一片空白,好像一切只是個幻覺。甚至當他觸控到父親冰冷的身體,按照父親當年說過的辦法確認了父親的死亡時,他仍然沒有任何真實感。父親渾身冰涼,溼漉漉的躺在地頭,周圍很多影子晃動著,陽光很刺眼,風聲很刺耳。
眼前的一切扭曲起來,許戈的意識漸漸模糊,什麼都不知道了。
許戈醒來時,眼睛看不清東西,冰涼的液體從眼角流出,很快就把枕頭洇溼了一大片。
他知道:父親不在了,和母親那時候一樣,永遠不會回來了。
父親出殯那天,許戈捧著瓦盆亦步亦趨跟在幾乎漆黑的棺材後面。天很藍,陽光很燙,刺痛了他紅腫的眼睛。風捲著細碎白紙的花抽過他的面頰,手裡的灰盆沉甸甸的,壓著他細瘦的胳膊和手腕,壓著他死水一般的心,胸口麻麻的痛,巨大的痛楚彷彿擁有無數條觸手的章魚,從沉甸甸的心底探出觸手來,一點一點攫住他的心臟,侵蝕著他的胸腔,疼得他幾乎喘不過氣來。
他走在大人的影子裡,心冷得似乎不再跳動。有人在他耳邊低聲提醒他該摔盆了,他死死抱住盆,彷彿抱住了自己僅餘的念想。最後,他用盡全身力氣把盛滿了紙灰的瓦盆摔在地上,瓦盆碎裂的聲音透過耳膜刺入心底,心裡似乎有什麼隨之碎裂,發出只有他自己聽得到的破裂聲,有如驚雷。
真的,不在了啊。
失去雙親後,許戈在眾多認識不認識的親戚間輾轉流離,被推搡了四年。那段時間他學會忍受,學會虛假的笑容,學會把一切埋藏在心底。
後來,他來到沈家。
沈家夫婦對他很好,遠遠超過一個表外甥所能得到的。他感激他們,同時對他們的打算也心知肚明——杜春生沈婷婷時落下病根,這輩子不可能再生育,自己將來會給他們養老送終。許戈來的太晚,他們之間,始終缺了一層親暱。
許戈十一歲那年,他遇到張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