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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的裂痕。有不少的裂痕,變成了像眼睛一樣的大疤,在注視著空曠的戈壁灘。
樹下,搭起了一個涼棚,築了一個寬大的土臺,上面抹得溜光,作吃茶聊天用。幾間土屋裡都是迎門一頂大炕,佔了多半間地面。上面有一些破氈片作為炕蓆,氈片上扔著幾床看不清顏色的家織粗布棉被。被頭兩端都是烏黑油亮,還散發出一股濃烈的腳臭與汗氣的混合味道。
守候在這裡的,是一個老兵。他已經鬚髮皆白,每日裡從土城僅有的一口數丈深的泉水井裡,打出了水,泡些茶,賣給過往客商。此處泉水很苦,地名也因此而起。老兵是湖南人,從二十多歲來到西北戍邊,先後在北疆伊犁和南疆的葉爾羌駐防。那時他新婚還不到兩個月,就被裡正頂替村子裡的大戶出了兵。十幾年前,換防到了距離苦水堡十里路的腰站子。如今五十多了,一次也沒回過家鄉。家裡還有啥子人,也一概不曉得。
他曾經要回老家的,但當走到這荒廢的苦水堡時,身上僅有的五兩銀子被剪徑的強人劫了去。好在強人是要錢不要命,他活了下來。
強人走了之後,老兵四下裡望望,沒有人跡,思量了一會兒,他走進了土城裡,要尋一個地方自盡。他圍繞著土城走了一圈,沒有發現一個合適的地方。最後好不容易才在一間彤塌的土屋裡,找到了一根殘存的門框。
老兵坐在那裡,掏出荷包,準備抽完最後一袋煙。他拿出荷包,打量了許久。這隻荷包,還是他新婚的妻子荷香做姑娘時為他繡的。
老兵看了看那隻荷包,上面繡的鴛鴦圖案已經磨損,絲線也斷離脫落了。荷香要是活著,也快要六十歲了吧。
睹物思人,老兵的眼睛模糊了,滴下了幾顆渾濁的老淚。他顫顫微微地站立起來,從褲子上解下那條紕了線的腰帶,踮起腳跟,勉強搭在了門框上。用手拽著試了試,還算結實。就挽了一個大扣,朝南方跪下磕了幾個響頭,祝道:“父母親大人,假使你們還活著,孩兒不能盡孝嘍。如果你們受不了人間的苦楚,早到西天享福去了,那就等兒子到黃泉路上去與你們團圓。只是不知我那荷香是否還在?有沒有為我生下了一兒半女?也算為咱們家延續點香火。”
祝禱了一回,老兵鼓足了勇氣,搬來一塊硬土,墊在了腳下。他站上去,把眼閉了,頭顱伸進那圈套裡,一狠心把土塊蹬翻了。
老兵知道此一蹬,就要三魂悠悠,七魄渺渺,去那黃泉路中、陰山道上,尋找他那幾十年未見過面的父母、妻子。哪料得“噗嗵”一聲,實實地摔了下來。
老兵睜大了眼睛,四下一看,並無人蹤,就連平日裡亂竄的狐狸、野兔也沒有了聲息。向來風大沙多的土城內,靜悄悄地紋絲兒不動。
老兵抬頭一看,顧自笑了,原來是腰帶的環扣鬆開了,想來是自己系得不緊,承受不了自己的重量。
老兵重又把腰帶的扣子繫緊了。這次為了保險,他還特意地用了些力,又左右地拉了拉。斷定讓他必死無疑,就又一次搬了土塊,再站了上去。這一次他再沒有猶豫,果斷地把頭伸了進去,雙腳用力一蹬。
誰知道腰帶又一次鬆開了。老兵此次摔得更重,在地上半晌沒有爬起來。看著吊在門框上的腰帶,老兵哭了。他老淚縱橫,捶地痛哭,一邊哭還一邊說:“老天爺,你睜睜眼睛。我是生也生不了,死也死不了,你叫我走一條路好呢?”
哭了一陣兒,老兵擦乾了眼淚,一咬牙從地上爬起來,又一次繫上了腰帶扣。不過這一次未等他把頭伸進去,帶扣又不解自開。老兵剛要伸頭,見帶扣已開,不禁心下駭然。正惶恐不知所措,就見旁邊的土牆上跳下一個人來。
老兵乍見之下,嚇了一跳,以為是強人的同夥又回來了,就說:“我多年積攢的幾兩盤費,都已被你們同伴要走。如今我上天無路,入地無門,難道我要死你們也管著唦?”
《菊花醉》第九章(16)
只聽那人輕輕一笑,說:“老丈且請息怒,我既不是什麼強人,也不是啥子同伴。我是一個過路人,偶然進此土城歇息,見老丈哭得傷心,又要上吊自盡。想螻蟻尚且惜命,何況人乎?上天有好生之德,我豈敢見死不救?”
老兵道:“你還是讓我死了清靜。”
那人又一笑說:“老丈,要想託生為人,須經五百年的輪迴。這世界雖然髒汙得很,卻也有不少留戀之處。我勸你再莫要輕言離世。有啥子苦楚,只管道來,看我可能為你排解一二?”
老兵聞聽此言,才放眼打量。只見此人是一個十###歲的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