悟來悟去提示您:看後求收藏(奇妙書庫www.qmshu.tw),接著再看更方便。
“閉嘴!不要仗著有人疼你就自以為是!”太后怒喝聲斷,揮手拍得榻側小屏搖晃。
那目光冷得徹骨,劍戮一般。
墨鸞一句話堵在頸嗓,呆怔了好一會兒。她十指微握袖中,終於禁不住顯出輕顫,卻仍咬著唇。“我並沒有仗著什麼。”她低聲道,“為何一定要傷害?以牙還牙、冤冤相報……可我只想記著誰的好,遇之以禮,待之以德,就這麼難麼?”
太后久久地望著她。那少女眼中閃動的波光依舊澄清,隱著倔強地疼痛。太后站起身來,緩步走至墨鸞面前:“大願地藏王菩薩具七義,能生、能攝、能載、能藏、能持、能依、堅牢不動。尤以其第七義,喻菩提妙心,堅如金剛。有此七義,則得無量妙法,救脫眾生,鹹登覺岸。你可能堅持麼?”她就立在墨鸞面前,那雙鳳眸猶如漆黑淵潭,深深凝在墨鸞眼底,竟似要剖進心裡去。
墨鸞只覺寒氣撲面,險些要將她壓倒下去。她強自支撐著,張口欲言,卻偏偏發不出半點聲音。
殿中驟然成寂。
忽然,殿外有人聲響起:“稟奏太后,宅家有要政請鳳駕暫移長生殿。”
“長生殿?”太后聞之有問:“什麼要政挪到長生殿上講去了?”
“這……”殿外宮人踟躕,喏喏應道:“小人不知其詳。依稀宅家有些不適,臥在榻上……吳王、魏王二位殿下,左右武衛大將軍,都在謁,似乎……似乎——”
“行了。備輿去罷。”太后眸光一爍,喝止那宮人,不允之再多言。她復又看墨鸞一眼,緩聲似沉沉長嘆。“不是什麼人都可堅持的。即便是地藏菩薩,也救不了所有人。沒人救得了。”她嘆,伸手撫著墨鸞臉頰,“阿鸞,你需要知道,救贖其實是三途河畔一朵大紅蓮,無論花事如何燦爛,總是用鮮血灌溉出來的,只是你看不看得見罷了。”她笑著離開了,吩咐宮人、司戈、持戟嚴守殿前,任何人不得私意出入。
殿中空餘下墨鸞與芸娘二人。墨鸞眼看著朱門掩合,終於雙腿虛軟,跪倒下去。她下意識握住傅芸孃的手,偏偏兩雙手俱是冰冷,無力亦相倚。
直至此時此刻,立在長生殿前,看著父皇倚榻神傷的模樣,李裕依然覺得恍惚。他甚至開始懷疑,為何他便來到了這裡。一切的一切,都是那樣不真實,優似夢魘。
連日來,父皇一直龍體不適,御醫署診來診去也說是偶感風寒,只不見好。他又憂又疑,只苦於禁足王府,半步也出去不得。
然而,偏偏在這關口,卻有舊時部屬潛入來找他,說:吳王府上養的那些冠子有不妥,疑似有人暗設巫蠱邪術。
初聞時,李裕自然是不信的。可報信人又言之鑿鑿,根本不由人質疑。那是他舊日的黨僚,胡公的舊部,沒道理胡謅這些來蒙他。
不料緊接著,卻又有訊息傳來,言:布在宮內之人親眼瞧見世子颺與文安縣主擺弄一個巫蠱偶人。隔不幾日,再聞訊:白弈領了一路右武衛,強搜吳王府。
如此一來,再由不得李裕不驚。縱然他並不相信三哥會做下這等事,但若內中真有蹊蹺,又怎能讓白弈先窺去?
可當他真在舊部安排之下來到吳王府,面對側院偏堂中大剌剌擺在那兒偶人,他忽然覺得腦子一片空白。
他該先去找三哥?還是先去找父皇?或者只當什麼也沒看見,溜回自家府上矇頭大睡?
但那已經由不得他去選擇了。
緊隨身後而來的宋啟玉壓得他無話可說,只能與之一同入宮面謁父皇。否則他根本無法解釋,本該禁足思過的他,為何會身在吳王府中。他隱隱覺得血冷。冥冥中似有千絲萬縷,牽引著所有人的一舉一動,招招步步皆在謀算中。或許他根本就不該出來。但他同樣自知,他辦不到的。
“啟奏陛下,臣剛得知一件奇事,只是,不知當不當講。”忽然,宋啟玉的聲音在殿中響起。
李裕一顫,這才發現自己失神已久了,忙斂回眸光,見是左武衛衛卒呈上了奏本。
皇帝已是極度憔悴模樣,隨意擺了擺手,也不知聖意究竟是“但說無妨”還是“再勿多言”。
但無論如何,宋啟玉都已說了下去:“臣下斗膽,令左武衛將士勘察了吳王殿下府邸。不料,意外抓獲了一個人。吳王府上下都不認識。”說話時,他正拿眼打量白弈。但白弈只靜靜立在一旁,眸光所聚卻是殿中九龍香籠,全似連聽也未聽見他說話一般。宋啟玉由不得暗自冷哼:“如今人已拿在階下了,只需傳訊便可分曉一二。或許,有人會認識也未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