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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衡讓門人與應雙緹留在屋裡,自己執意前往找尋,發現郭青律倒在一株白楊樹下,俯身將他抱起,讓他側躺靜臥。郭青律連舌頭也腫了,道:「我我身上有病,別把瘴氣傳給了你。」殷衡搖頭道:「不要緊。我只想你躺好、順順氣。青律,你有甚麼未了之事?」
郭青律擠出一絲微笑,道:「我們這班亡命之徒,能到這裡享幾個月的福,已經太好了往後的太平日子,大夥兒替我過了罷。」
殷衡又問:「你想咱們怎麼送你?」
郭青律低聲道:「我沒妻小,隨意燒化了便是」神智迷糊,忘卻了無寧門種種,舊日的稱謂脫口而出:「阿衡,我我在這樹下舒服得很,不想走了。」說罷便昏迷過去。殷衡守了大半夜,郭青律再沒醒過來。殷衡回到莊子裡,說了經過,又道:「人都是要死的,無寧門可得有塊墓地才行。青律不想離開那株大樹,咱們便依他的意思辦。」於是令眾人將一大塊無主荒地用圍籬圈了起來,焚化了郭青律的屍身,埋在樹下土裡,不立墳頭,而向空中灑酒祭拜。
應雙緹原本對西旌有些成見,但一則無寧門諸人已不屬西旌,再者她既跟了殷衡,與眾人共經患難逃到此處,同心協力將莊子建了起來,相處日久,祭拜郭青律時,也甚是傷感。
殷衡拜畢,若有所思,忽然向眾人道:「青律這個法子挺好啊!乾手淨腳,本是我們青派的作風。」錢六臂道:「你們看這白楊樹長得不大好,他這一埋下去,樹木就滋潤了。」眾人淚痕未乾,卻都哈哈大笑。
應雙緹白了錢殷兩人各一眼,她知道西旌青派之人的脾性,原是這般對生死漠不在乎,即使在同伴的新墳旁說笑,也是等閒。殷衡環顧四周,挑了一株最乾癟瘦小的白楊,指著它笑道:「輪到我時,我要那一棵,且看我救不救得它活。」錢六臂搖頭道:「門主,一來你年紀還輕,這棵樹現下已這般悽慘,恐怕等不到那一天;二來你身上沒半兩肥肉」說著拍了拍自己肚子,「你全身加起來,還不如我一個肚皮滋補。這棵樹給了我罷!」
當下眾人嘻嘻哈哈,紛紛散開去挑選埋骨的所在。這兒原不是樹林,樹木不多,沒搶到的,不免唉聲嘆氣,嚷著要趕快動手栽樹,否則,邊地瘴氣兇猛,天候嚴酷,哪天突然了帳,卻來不及栽好樹木,豈不糟糕?
應雙緹插不下話,默然走到一旁。殷衡忽然湊了過來,悄聲道:「我知道你心中不樂意。」
應雙緹道:「你們這群人是這樣的脾氣,我早習慣啦。」殷衡搖手道:「不是這個。我想通了,我不該撇下你、自己選一棵樹。我們兩個,就要那邊那兩棵連在一起長的。」說著將她拉到兩株緊緊相鄰的白楊之前。
應雙緹啼笑皆非,道:「你說怎麼就怎麼罷。」殷衡微笑道:「難道你不願意?」應雙緹突然一陣衝動,輕聲說道:「你要與我合葬,就得先給我解決眼前一個一個難題,否則否則再過幾個月,我肚子就我們我們的事,可瞞不了人了你或許不當回事,我我卻在意。」
殷衡雖在同伴墳旁笑鬧,卻也萬料不到會在此等場合聽見喜訊,更料不到自己半生孤苦,竟能有這一日。平時的敏捷從容瞬間消失無蹤,呆呆瞪著應雙緹,張口結舌。
陡然間他只覺得,儘管曾令高官戒慎、豪傑膽寒,又從變色風雲中急流勇退,這昔年種種,與今日相比,再算不得甚麼成就。
先前應雙緹難以啟齒自己有孕在身,種種不適只能暗自忍下,此時說了出來,見殷衡竟毫無反應,相識以來還沒見過他這等呆法,不由得氣往上衝,道:「要你娶我,你便嚇傻了?你不想要孩子,我偏要。」殷衡又呆半晌,慢慢回過神來,突然執起應雙緹雙手,極之鄭重地道:「好,我也正要與你說,不到半年,我便要前赴中原,去辦一件機密大事。」應雙緹吃了一驚,道:「回中原去?」
殷衡不答這句,一本正經地道:「因此我馬上要娶你進門,刻不容緩。我要在你身上打明標記,連你肚裡那個,一併標明是我所有,如此我便可放心遠行,誰也搶你不去了。」應雙緹手一摔,嗔道:「甚麼打明標記?我又不是牛羊貨物。」
殷衡意氣風發,抓住她手不放,笑吟吟地道:「我娶了你,也就是在我自己身上打了表記,有甚麼不好?我很開心啊!我們這等人,行禮也無須看日子,不如便在這裡拜了天地?」應雙緹失笑道:「這是墳地哪!」殷衡歡然點頭:「正是,我說這才是吉兆呢,這是說,咱們無論生死,怎麼也分拆不開。」
他不顧應雙緹羞澀,便在墓地之中、眾人眼底、兩人「墳墓」之前,連吻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