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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額角的劇痛傳來,她才又撿回了一些清醒,爬起來,再度站到那鏡子前。在朗朗天光之下,這面孔彷彿惡鬼。
她的目光讓鏡子邊上什麼東西刺痛了,那一束被扯斷後,又草草繫了個結掛起來的胭脂色的絲絛。
鏡子裡似乎一花,那個脈脈含笑的美人玉指繞絲,勒得指頭生疼,將每一個結處打得極緊極緊。
少年噙淚接過這結子,珍而重之地佩在腰帶上:“我這一生一世都不會摘下來。”
她記起來那被拆開的一刻,她死死咬著他的衣裳不放,最終一聲絲帛裂響,斷端留在了他腰上,她的齒間絲絛撒出來,模糊了整個視野,就彷彿噴吐而出的血沫,連他最後的面容也淹沒。
她顫著手過去摘下,將那絲絛一圈一圈地繞在指尖,轉過身去。
身後是推開的窗,窗外是正午驕陽下,渾濁死寂的胭脂河。在她踏上窗臺的瞬間,腦子裡閃過最後的念頭。
“大哥,妹子終究沒聽你的話!你彆氣……”
這個時辰城中通往西北的道路上不知多少衣冠煌赫之人正匆匆趕路。路的終點,棲霞山的李家大宅裡,廚子們正在灶下抹著汗加柴,丫頭們在管家的呵斥下襬設碗碟杯盤,樂班子在調絃吊嗓試鼓開鑼。滿庭院貼滿了花巧百出的喜字,而從外地提早來的貴客們,正享用著茶點談笑風生。在他們看不到的後院裡,蓬髮跣足的少年長跪不起,他面前是盛妝禮服肅容而立的女子,手中抖開一件大紅吉服,劈手擲過去,籠沒了他的面孔。
第一章
一場初秋時節慣有的霏霏細雨,洗得棲霞嶺翠意稍減,山腰李家大宅被籠在一片氤氳的汽霧中。萬千烏瓦簌簌地響著,輕潤中透著惶急。
宅東嘉儀堂小書房裡,大小姐李歆慈盯著案前跪著的人已有許久。以至於兩側垂手侍立的婢子和下首坐著的老少不一的男人們,都微微有些不安。
而那鶴髮童顏的老頭兒卻只是一徑地叩首,青磚地上已現出血跡來。
“大小姐,老朽獨子死後,只餘這一對孫兒可伴殘生,老朽兒一應家產儘可奉上,只求大小姐您發發慈悲……”
李歆慈搖搖頭,微嘆了一聲,輕喚道:“漱雪!”
她右手邊的婢子一身銀紅衣裳,頗有珠圓玉潤之相,應了一聲,從案上拾起一疊抄紙。
“五月十三日,揚州逐潮館沈礁,轉託萬生典當,出手一匣南海明珠,買主是……”
一一道來,竟說了有小半時辰,哪一筆寶物由哪一家賣出,買主是誰,銀錢從何賬上劃撥,均一清二楚。
沈礁起先還用力叩首,後來竟聽得呆住,便揚起臉來。
“……三天前,也就是七月初五,春山會館的人請了沈爺赴宴。會議中會館頭目與沈爺借醉共處私室一刻鐘之久。據以往跡象看來,沈爺必然又得了獵天鷹的訊息。果然次日一早,沈爺便辭了家人,前往金陵。”漱雪唸完,將抄紙還到案上,再向李歆慈微微一躬身,依舊垂手如先。
這屋子裡便瞬間悄然無聲。沈礁的驚怔漸漸褪去,卻又化為一臉悶濁神氣,垂下眼瞼,手指在衣上不停地掐揉。
半晌後,那坐在離李歆慈最近的一張椅上,服飾華耀的十八九歲少年開了口:“沈礁,你須知道,此次獵天鷹行事太過囂張,李家若是容得他,整個江湖就容不下李家了。我們自家人性命都顧不得,何況你一家的性命?”
那沈礁嘆了口氣,揪著鬍子極微聲道:“老朽,老朽,全聽大小姐與公子的安排。”
李歆慈這才微微點頭,問道:“你與他約在什麼時辰、哪裡會面?”
“就是……明日午時,在……在前湖岸邊上,先帝的陵寢下。”他神色異常苦惱,這兩句話叫他說得七彎八拐,聲調忽高忽低。
另有人插言道:“這人真個膽大,竟在金陵城外落腳!”這是個三十來歲的男子,精瘦黝黑,然而與他一臉英悍之色格格不入的,卻是臂上礙眼的繃帶。
李歆慈微笑道:“八叔何必著惱……我倒是料到他必然不會往遠處去。”
“哦?”被稱為八叔的人似乎有些茫然。
李歆慈垂下眼,聲氣變得輕柔,輕柔中卻有種殺意:“此人的行徑,是一意要叫我威風掃地呢!”
李歆慈這麼說的時候,升騰在她胸口的,也不知是寒意還是興奮。八年來多少大風大浪都遇過,沒料到要出嫁了,卻還來了這麼一樁。
此時她瞟了一眼案上成堆的卷宗,在沈礁那疊下面,獵天鷹的更為厚實,這些日子來已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