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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胭脂結
作者:天平
內容簡介:
那個自願步入囚籠的女子,她披髮跣足而坐,緊閉雙眼,摒棄了所有的目光。
作者簡介:
天平,女,生於七十年代的最後一年。自幼老老實實作人,按部就班讀書,畢業於某不知名學校,現在一家醫院擔任醫療技師之職。貧乏的現實生活以外,嗜好一切用漢字寫成的東西,並熱愛所有傳奇浪漫的故事。近年來閒極無聊,以上網、寫小說作為主要消遣。
正文
序
顫動的睫毛前一片火燒似的光,額角、腋下、背心、胸口,彷彿有無窮無盡的汗滴,正一顆顆地滲透了衣裳,滲透了身下的被褥。似乎有個被汗水織成的罩子,如溼透的毛毯一般潮重,緊緊地自頭捂到了腳,每一下呼吸,都沉重得彷彿會掙斷肋骨。
多少時辰了?多少天了?多少年月了?
她的記憶模糊不清,只反覆出現著那一刻,那一輪渾圓的月,懸在遠遠的天際上,冷冷的輝光投在她的瞳子裡,彷彿神祇的眼,沒有一絲憐憫。
“鶯鶯……”
耳邊盡是嗡嗡嗡的嘈雜聲,很久很久了,似乎是日日裡聽慣的調笑謔語,弦管悠張。她被媽媽千言萬語地哄著出來,目光淡淡一掃,一堂的魂失魄散,下一瞬間,又是一堂的如狼似虎。
那清俊的少年從當中站起身來,彷彿一葉飄萍被風逐出了水面……
“那日與卿一見,便知今生今世不可相忘。”
“憑什麼?憑什麼要這樣子折磨我?你使了什麼妖法,叫我再也不能離開你?”
“我常想我們就這麼擁著往下邁一步去,與這人世便再也不相干了……”
“姐姐已為我選定婚期,就在下月。”
“恭喜了恭喜了。”媽媽笑得合不攏嘴兒,臉龐叫那成堆的金銀晃得發亮,“就沒見過哪個姑娘有這等福氣,你看這聘禮,這位爺的心實誠呢!”又轉了懇切的語氣,“我何嘗不知道你的痴心,但那李家的門檻,我們這種出身,想進去還不是妄念麼?”接下來又帶了幾分畏縮,“再說了,這是大小姐的意思,這條河上謀生的,哪個不是她手心的一隻蚱蜢,怎麼拗,胳膊拗得過大腿去麼?我的兒,你便是自己要死要活,也好歹顧惜下你媽媽!”
“……我這一去,從此相隔萬里,與公子只能夢裡尋了。公子且善待新婦,奴家今生行善積福,只盼來生能與公子有緣!”
“不!不!不!”他一把摟緊了她,把她往懷裡深深揉去,揉得她胸腔中都生出一股痛意,就彷彿這麼緊貼著,就能讓血肉相系,終成一體,“我們逃吧!天涯海角,生生死死,永不……分離!”
“鶯鶯你等著我……我一定……回來……”他痙動的臉,他在空中茫然揮動的手,他憤怒的眼神。
她的手指蜷得極緊,指甲尖深深地掐進掌心裡去,可那隻手已經滑落了,掐得再緊也只掐到自己的血與肉。那些面色陰沉衣著華貴的人們擄走了他。一切都如泡影,只餘下留在那裡森冷無情的一輪月,照著她,照著她。一團明晃晃的光芒撲了下來。那麼涼,涼到骨子裡去,連五臟六腑都燒得酥爛。
“看著她,不許她尋死!”
“作孽呀,在這賤貨身上費了多少心血,如今卻……我是從哪兒招的報應?她要這麼害我!”
眼前有影子一晃一晃,那些嗡嗡的聲音凝成了媽媽的哽咽。
“事情都這樣了,媽媽您就寬寬心吧,過幾日大小姐氣頭過了,將她往那下三爛的寮子裡一塞,讓她自個兒報應自個兒去!”
“春兒?我如今這樣子,她終於得意了。”
又從外面傳來叫聲:“媽媽,老朱綢莊的人來收錢了。”
媽媽跺跺腳:“你看著她,小心點兒!”
“真悶。”春兒喃喃著,“砰”一股刀子般的風從她臉上刮過。
疼!好疼!
她昏瞢了多少日的眼睛奮力睜開。
“連杯水都沒有。”春兒將茶壺往桌上一頓,碎步出了門檻。
鶯鶯在一陣陣的眩暈中掙起,又滾在地上。腿是軟的,兩隻腳彷彿不存在,面孔上又痛又癢。她抓著梳妝檯的臺腳慢慢地站起來,驟然間,那面八寶玻璃窗中,便出現一張面孔,腫成了模糊不清的一片,她驚駭地想張開嘴,便有一條條瘡痂裂開,濁紅的血和黏稠的膿疾疾地湧淌出來。
鶯鶯身子一下子變得飄飄忽忽,心神意識都不知去了何處。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