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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天,雪未落,但只要一張口,白團團的氣便冒出來。這也難怪,都已立冬又過了小雪日,永寧一帶的湖水都結出淡淡冰霜,相信不久後,大雪就該降了。
遊巖秀立在自家搶旗隊的最前頭。
今日永寧幾是萬人空巷,所有人全往王爺廟前聚集。
尋常時候覺得無比寬敞的青石大廣場此時真覺小了,還得出動衙役們維持住場面,將看熱鬧的百姓們隔出一小段距離,免得等會兒“開戰”要傷及無辜。
此時,斂著精光的杏仁核眼冷冷掃過全場,暗自沉吟。
大紅花旗已插上竹臺頂端,燦亮金紅,隨風鼓動。
幾名負責搭臺的工匠在做最後一次的檢探,朝著基座的竹子敲敲拍拍,察看竹與竹間的交合處和綁繩。
靖天王爺廟前的平臺上,紅彩垂掛,擺著七、八張梨木環背椅,坐在上頭的除了永寧的父母官外,其餘的皆是江北商會里的大老,已八十高壽的遊家老太爺正是其中之一。
一切一如往常。
喧鬧。吵雜。躍躍欲試的興奮感。
男女老幼將會場團團圍住。帶冷的空氣有著廟前大爐裡燃出的檀香。
“……千萬小心,敵暗我明,對方的底細至今尚未摸清,那人藏得極好。”
“之前行裡那兩批拉往北邊的貨,情況有些不對,我讓人暗中跟上了,途中分別截到兩小批人馬,這些人該是同一夥的,卻裝作互不相識,我還想著法子要從他們口中多套些話,當夜,我那裡遭襲擊,幾處地方同時走水,逮到的那十多個人皆被放走。”
“若是單純的江湖劫奪,事情還好處理,就怕其中牽扯更廣,而‘太川行’成了明顯目標,你完全處在明處,形勢不太妙啊……”
那日“淵霞院”書房內的密談在遊巖秀腦中浮現。
二弟遊石珍在外的人馬算是“太川行”的一著絕妙暗棋,他單獨潛回永寧,待不到半個時辰又走了,此時此刻,該也暗伏在某處。
這一次的“搶花旗”,二弟要他別親自上陣,但自從他接下“太川行”,幾次的“搶花旗”大會皆是由他帶隊往前衝,從未缺席。
怎麼說,他都是“太川行”的秀大爺。
當大爺就該有大爺的氣魄。
要他遊巖秀躲在別人身後苟且偷安,九死都辦不到!
再有,他今年要能把金紅花旗又一次迎回“太川行”顯擺,老太爺肯定歡喜。
老太爺身子骨已大不如前,精神亦是時好時壞,老人家喜歡熱熱鬧鬧的,前陣子還大肆幫娃兒慶週歲,那場面搞得確實過火了,他也由著老太爺去玩,總希望老人家痛快便好。
他要能再搶回金紅花旗,老太爺又有名目作樂,他要是失利了,就得再等上四年,而老人如今都已八十多歲……
所以無論如何,他都要親自上陣,要奪回那面象徵“大發利市”的旗子,為了老太爺,為“太川行”,為……為了禾良……
第4章(2)
他銳目一瞟,在人群中見到三、四名家丁為妻子開道,聽到搶旗隊的壯丁們紛紛嚷著少夫人來了,而負責維持場子的衙役該是認出遊家主母了,並未多阻攔,就由著禾良走近。
他定定看著她,兩眼一瞬也不瞬。在場聚集了這麼多的搶旗隊伍,人聲鼎沸,但此時此際,禾良與他絕對是眾人注目的所在,可他管不了那麼多了。
以往,他總在人前作威作福,拿著一張千年不化的雪臉嚇阻所有人,此時妻子來到面前,兩名貼身婢子離他三大步不敢靠近,妻子手裡牽著走路還不太穩的小肥娃,他看著她,左胸怦怦跳,喉頭有點緊。
“你來啦……”他吶聲道。
“嗯。”禾良微微笑,輕搖孩子的小手。“我帶曜兒來看‘搶花旗’。”
“咱們在‘興來客棧’二樓訂了位子,你該去那裡,等會兒場面會很亂,你待在客棧二樓觀看會安全許多。”他想招來家丁護送她出去,甫抬手,已被妻子輕而堅定地按下。
“爹和柳姨已上客棧二樓了,我等會兒也會去,不急。”
“那你……”肥軟小身子突然纏上他一條腿,四肢攀樹般勾住他。垂目,他對上兒子亮晶晶的烏眸,這小子照例“咯呵呵……”笑得口水直流,拿他的大腳板當馬騎。
“今早秀爺出門時,我沒和你說上話,我想今兒個不一般,總得說幾句吉祥話才好。”禾良沉靜的神態有些靦腆,抿抿唇道:“我祝秀爺旗開得勝。希望咱們‘太川行’一馬當先,技壓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