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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就是理。他用不著愧疚。
一愧疚,不就等於認了錯嗎?
他不愧疚!
他沒錯!
一盤花生麥芽糖又回到他面前,端正擺在桌上,像是任憑他處置了,看是要再次掃翻,或是要擱到長螞蟻,全由他決定。
他看著妻子收回柔荑,那張雪容一逕淡垂著,抬也未抬,那模樣教他心葉一顫,呼息困難。
“禾良,我……那個……”他究竟想說什麼?
說什麼都遲了,因為禾良半聲不吭,僅輕輕頷首,然後轉身走出書房。
“兄弟,咱倆許久未見,做哥哥的可真想死你啦! ”
娃兒的小肥身被兩條精勁有力的手臂捆住,男人將粗獷臉龐擠壓過來,頰面和下顎的細小鬍髭挲得娃兒格格亂叫。
“聽說呀,你爹和你娘吵得很兇?”
醇厚的男性嗓音聽不出是憐憫、抑或幸災樂禍,感覺像突然來了興致,想找人探探事情虛實。
“什麼?你問我為什麼會知道?嘿嘿嘿,兄弟,咱是幹什麼營生的?打暗樁、埋眼線那是絕對不能馬虎的功夫,雖然人不在這兒,也得訊息靈通呀!”
“娘娘……哪阿滴啊……呼嘰泥咕……”娃兒扭扭小肥屁,決定在這人腿上多賴一會兒,因為他喜歡黝黑男人身上的草香、泥土香,還有白白的牙。
男人恍然大悟,連連點頭。“哎呀,是這樣呀,原來大吵大鬧的人是你爹,不關你阿孃的事啊!瞭解瞭解,明白明白。”
“爹達達滴達……噗泥噗泥啪……”
“唉唉唉,我知道這事你也為難得很,人家夫妻間的事嘛,哪輪得到咱們外人插手?是說你也別心煩,船到橋頭自然直,咱們搬張凳子坐下來看好戲……呃,我是說,咱們內心誠摯為他們祝福,這也算盡了義氣。”
“呵呵呵……”
“對、對!別人的痛苦就是咱們的快樂,別人學不乖,那是他自找的,別人不笑,咱們自個兒樂呵!兄弟,你真有慧根啊,知道一笑解千愁。”
驀地,另一道男人聲嗓插進來,語調冷,如相互撞擊的冰珠子——
“你是我兄弟,不是他兄弟,當你兄弟已經夠慘了,我可不想再升格當你爹。”
“淵霞院”書房內。
此時分,夕照情盛,燦耀霞光凝著幾絲紫藍,菱紋格窗外的天際成了一大片的錦布,有深有淺,濃淡有致,那雲彩形成的圖樣仍不斷變化著,透進窗紙的光亦隨之變化。
遊巖秀踢掉兩隻灰撲撲的功夫鞋和大襪子,今兒個的他沒穿錦袍,而是纏腰、綁手,一身俐落的勁裝。他撣著身上的土塵,邊睨了眼坐在臨窗躺椅上、與小娃稱兄道弟的親弟遊石珍。
這些天,“太川行”的“搶花旗隊”正緊鑼密鼓地操練著。
說到這“搶花旗”,是江北永寧四年一度的盛事,據說是百年前第一批從南方到江北的生意人所帶過來的習俗,“花”即是“發”,生意人有誰不想發?能把那面象徵“發達”的旗子搶到手,自然是好兆頭。
整件事演變至今,南方習俗“搶花旗”變成江北一帶各商行共襄盛舉的大事。
時候一到,各家自組隊伍上陣,搶到手的就能把那面百年來翻新過無數次的紅底金繡旗迎進自家商行裡供奉著,自個兒有面子,也能教旁人眼紅。
他遊大爺不僅是“搶花旗隊”其中的一員,更是一隊之長。
遊大爺卯起來操練時,嚴以律己更要嚴以盯人,而“太川行”裡被挑選出來搶旗的眾壯丁個個吃苦當作吃補,因主爺已發了話,今年要是能把上一屆搶到的花旗繼續留在“太川行”裡,那就大有重賞,看要金錠還是要銀塊,他遊巖秀給得大大方方,連眼也不眨一下,不怕給太多,就怕賞不出去。
今日一結束操練,他回到府內,得知娃兒在老太爺那兒,而禾良似乎還忙著,他原想繞去“上頤園”拎娃回來,但一想到自己滿身塵土也就作罷了。
哪知他甫走回“淵霞院”,尚未吩咐底下人備熱水淨身,長年在外走踏的遊石珍突然出現,來得神不知、鬼不覺。
瞧二弟那模樣,該是來匆匆、去匆匆,不會久待的,或許連老太爺那兒也瞞下了,而知道珍二爺回永寧的九成九隻有他這個當大哥的。唔,外加一個被偷偷拎到這裡“卿卿我我”的小娃。
“你爹眼紅咱們感情好,你別理會他。”遊石珍摟著胖娃嘻嘻笑,對這親親侄兒他是真喜愛,有時在外,竟也想娃兒想得緊。“他常常喜歡眼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