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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爺啊……”喚聲帶迷亂。
這個夜,夜越深,情越濃,小別勝新婚,更何況還加上個歷劫歸來。
兩具年輕身子密密依偎、親親相擁,在彼此懷裡汲取安慰,將遺失的那塊魂,用一夜的纏綿歸回原來的所在……
第10章(2)
風波漸息,日子迴歸尋常。
至於那些遍植於遊大爺腦中的復仇主意,究竟有沒有讓它們繼續長大、開花、結呆,這事也只有他大爺自己知曉,總之,不能說,不能洩漏半點風聲,手段太下流,教禾良知道了那可不好。
“咱知道,大巖子又惹你生氣了。唉,往後他要再惹惱你,你來跟爺爺說,彆氣著回孃家啊,你不在,這府裡真是冷清了些。”
“上頤園”的松廳內,面向山石園子的格窗大敞著,老太爺舒舒適適地坐在躺椅上,穿著暖襖,腿上蓋著薄毛毯子,廳中擱著一盆燒得火紅的銅盆炭火作為取暖之用。
禾良剛把玩到睡著的娃兒交給銀屏抱回“淵霞院”,又吩咐金繡到灶房交代些雜務,看老太爺眼皮垂垂,面容舒和,像也睡著了,正走近欲要確認,老人家卻突然開口,語調慢騰騰,帶笑。
禾良臉微紅,坐了下來,溫順道:“以後不會了。”
她被鍾翠帶走一事,大夥兒都瞞著老太爺,還為她的“離家出走”編了理由,這事,德叔跟她說過。
聞言,老人家灰白眉略動,張眼瞧了她一眼,又合起,頗覺慰藉地點點頭。
“那很好啊……那很好……你和大巖子要好好的,你們倆都是好孩子,二石子也是,也很好,以前咱掛心他們兄弟倆,沒了爹,有娘也等於沒娘,如今有你在大巖身旁,咱也安心些了。就希望二石子也能像大巖這樣,找到合意的姑娘。長嫂如母,這件事上,若能,你就多幫襯他一些……”
“好。”禾良答得認真。
“這個家交給你,唉,咱是真能安心了……”
禾良陪著老人家又說了會兒話。
東聊、西聊著,老太爺最後還跟她討“米香蹄膀”和白糖糕吃,她笑著承諾,說明兒個一早就進灶房為他弄好吃的,但不許他吃太多,什麼都只能一小碟,老太爺聽了呵呵直笑,跟她討價還價起來。
隔天,禾良親自下廚,老人家得償所願,吃得開懷。
三天後,老太爺情況忽地急轉直下,昏沉沈,氣若游絲,還發著高燒,遊家的秀大爺緊急召回珍二爺。
兩日後的傍晚,老太爺突然退燒,精神大好,認得出人了,遊家大爺和二爺陪在老人家身邊,說了大半個時辰的話。
是夜,亥時將至,老太爺嘴角噙笑,稱說累了、想睡了,他躺落,沉沉睡去,未再醒覺……
靈堂設在遊家自宅的堂上大廳。
這些天,前來弔唁的各路商行、商會人士多如過江之卿,需要安排的內務也多出好幾籮筐,幸得府內大管事德叔幫忙處理,禾良才不至於慌了手腳。
給老太爺長眠的那塊風水寶地,遊巖秀早就請人看好,而且整地整得漂漂亮亮,前幾日已讓工匠們過去做最後的收尾。
生老病死本屬常情,能為老人家做的事似乎也都做了,祖孫之情已然圓滿,遊巖秀內心並不悲痛,只是難掩濃濃悵惘。
堂上的誦經聲邈邈杳杳地傳進清冷的“上頤園”裡。
遊大爺一身葛麻白衣坐在松廳裡,他上身前傾,兩肘抵在大腿上,十指分別壓在兩邊額角,垂目,眉間烙著淡紋,輕布鬱色。
有人找到他了,跨進松廳,緩緩走到他面前。
遊大爺聽到腳步聲卻動也未動。
直到那人離他好近,他頭頂才微微往前抵,抵在那人腰腹上,兩手扶著那人的腰,他蹭著,然後慢慢抬起臉,先深深吸口氣,然後又沉沉吐息。
“禾良,爺爺說,你很好,你會照顧好我的。”
“秀爺……”禾良輕撫他的頭,心房泛疼。
她的這位爺啊,適才在堂上大廳尚能面容平靜地與幾位前來捻香弔唁的商家說話談事,此時卻獨自一個蜷在這兒,坐在老太爺平時最愛的位置,眉宇間情感盡露。
“禾良,爺爺還說,我也很好,你陪著我,我也一定會照顧好你的。”近來略顯瘦的俊臉仍舊好看,因為消瘦,更添頹靡之色,他杏目懶懶一湛,竟要勾人魂似的。“我告訴咱們家老太爺,我說,我和禾良只差沒斬雞頭、喝血酒,其實早立了誓,就當一輩子顧來顧去的夫妻,老太爺聽了呵呵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