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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上雅訓,對石越也頗有抬高,但是大宋士人的心中,這個年輕人的地位尚在王安石與蘇軾之上,卻是不爭的事實。
此時這樣的“大人物”和自己說話,秦觀不由得變得謙遜起來,當下斂容答道:“學生所習,無非六經,亦讀《論語》、《孟子》,此外石大人《三代之治》、《論語正義》、《七書》亦略有涉獵。”
石越點了點頭,老氣橫秋的說道:“秦公子年歲尚輕,能盡通六經,亦很了不起。”
秦觀蒼白的臉上閃過一絲紅暈,連忙解釋道:“絕不敢謂盡通六經,學生資質平庸,僅於《詩經》略有所得。”
劉庠是有點刻薄的人,否則也不至於當年面辱鄧綰,他見秦觀拘謹,忍不住在旁邊笑道:“那亦不錯,唐人謂三十老明經,秦公子二十多歲能通一經,亦不算太老。不過公子是要考進士,還是要考明經呀?”
秦觀聽他取笑,骨子裡的狷介性情便忍不住發出來了,當下不亢不卑的答道:“劉大人,現在省試進士亦要考五經,不考詩賦了,明經一科亦已取消,學生是沒有機會做老明經了,也比不得當年劉大人少進士的風采。”
劉庠雖然少有文名,八歲能詩,但中進士卻比較晚,當年因為岳父遺奏補將作監主薄,入仕之後才參加進士考試,雖然終於進士及第,但的確不是少年得志之人。他取笑秦觀二十三四歲才通一經,讀書不夠用功,差一點點就變成“老明經”了,秦觀便以牙還牙,笑罵他中進士太晚。所謂“三十老明經,五十少進士”,秦觀這裡說他是“少進士”,是語帶譏諷的。
這等話在坐的誰聽不出來,當下馮京便皺了皺眉毛,心裡暗罵秦觀輕佻;石越雖然早知道秦觀必有這種書生狷介之性,但也忍不住有點擔心劉庠生氣;李丁文似笑非笑的看著秦觀和劉庠,擺明了看熱鬧。
不料劉庠卻並不生氣,嘻笑道:“秦公子伶牙利齒,只怕自己未必不做少進士。”
秦觀自恃的一笑:“能不能中進士,那自有命數。學生今科不中,便當往白水潭讀三年書,三年後捲土重來亦未可知。”
他這時少年意氣,自然說話間揮斥方遒,總覺世間一切事皆是容易。馮京心裡雖不以為然,但他既不喜歡秦觀的性子,便自持身份,不去搭話,若不是看石越的面子,早就拂袖而去。石越和劉庠卻喜歡他這份少年銳氣,當下劉庠笑道:“若能在白水潭學得三年,出來亦不失為一真書生,養好這份書生之氣,將來雖然不能為一方面幹吏,卻是個好御史。”
石越本來和劉庠並不是太熟,不過出於政治上的考慮,他要為劉庠說好話,算是在政治上對舊黨的回報,這時聽他對秦觀的鼓勵,不由大起好感。
秦觀心中也有幾分感動,起身長揖一禮,朗聲道:“多謝劉大人教誨,學生自當銘記。”
石越雖然心裡有了個成見,認為秦觀不過一才子詞人,不堪大用,卻也覺得他總是個才子,劉庠又說秦觀能做好御史,他也很認同,當下便有幾分招攬之意,於是溫言笑道:“你是貢生,朝廷法度在上,我行事亦多有忌諱,汴京居住太貴,秦公子可到白水潭附近去住,寫點文章給幾份報紙投稿,一可揚名,二有稿酬,或者在義學兼份教職,亦可養活自己,男兒大丈夫,不怕出身貧賤,就怕沒有志向……”
他這話雖然瑣碎了點,卻是說得誠懇,秦觀更加感動。他此番來京,的確盤纏不多,都是同窗接濟,以石越今日之身份,和他說這些話,顯見石越的關心。他卻不知石越本來有意讓他住在自己府上,但是早有訊息石越是欽點的考官之一,他不能不避這個嫌,御史中丞蔡確蔡大人,正在虎視眈眈盯著他呢。
一座屏風之內,石越等人開始談古論今,劉庠頗知古今史事,和石越相談甚歡,而李丁文之廣博機敏,馮京之典訓雅正,秦觀之清新機智,碰在一起便是經常引起眾人歡快的笑聲,除了石越外,眾人對秦觀詩才敏捷,都非常的驚訝。
而僅僅就在這座屏風之外,白袍書生和四個黑袍儒生圍成一桌,一齊舉杯痛飲。
“允叔,你真的決意去高麗?”一個三十多歲年紀的黑袍人問道。
那個叫允叔的人是一個二十多歲的黑袍人,他微微笑道:“已經說好了,我們曹家本來就是商人,我對經書沒什麼興趣,詩辭歌賦更加不願意讀。在功名上多半是無望了,不如做個富家翁也罷。”
“總是可惜了,以你的聰明,今年雖然沒有考上貢生,但三年後卻肯定有希望的。”那個黑袍人依然感嘆。
叫曹允叔的年輕人豪爽的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