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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云,你真是個痴人。你考了幾科了?連試兩科不中,今年再不中,你真指著朝廷賜你個同進士出身?當官當官,還不是為了錢財?我家在錢塘有商行,一船絲綢運到高麗,回國之後,利潤有數萬貫,你當官得多少年才掙得來?”
那叫子云的中年人顯見是和曹允叔極熟的,當下笑道:“我是痴人不假,可是海上風浪巨大,又有海盜,你一介書生,利潤雖巨,風險亦大,怎比得讀書掙功名,可以光宗耀祖,報效國家。”
“就是啊,就算真的無意功名,想做陶朱公,亦不必去遠涉風浪,開錢莊、辦印書坊、織棉布,怎樣不行?就是開家水泥坊,利潤亦不在少數,何須自苦如此?”另一個黑袍年青人也對曹允叔一定要去海外不以為然。
“仲麟兄,你也這麼看嗎?”曹允叔對那個黑袍年青人笑道,又轉頭向另一個黑袍中年人問道:“子柔兄,你的意見呢?”
叫子柔的中年人笑道:“允叔既然決定了,我有什麼好說的?我看你志向雖然不在功名,只怕也未必在高麗的數萬貫利潤。”
曹允叔拊掌笑道:“還是陳子柔知我。”
白袍書生見他如此,忍不住微笑道:“你曹友聞曹允叔的志向,誰又不知道呢?讀了石九變的書,想看看大海之外的世界,做夢都在說這個,還以為是秘密呀。”
曹友聞笑道:“這有何不可?大丈夫當持三尺劍橫行天下,埋首書叢,皓首窮經,我可不屑為。何況出海一次,利潤數以萬貫計,陶朱之富,不遜於公孫之封,我在白水潭格物院讀了一年書,眼界頓開,很多想不明白的事情,現在都無比清晰了。”
眾人見他竟然說陶朱公比白衣拜相的公孫弘還要好,不由好笑。叫仲麟的年青人笑問:“既是如此,為何不和同窗一道去周遊全國,堪測地形物產,卻要出什麼海?等到畢業再出海不好嗎?”
曹友聞聽他如此相問,不由指著他笑道:“仲麟,不想你也是痴人。我連功名都不在乎,我要白水潭一紙畢業證書何用?我感興趣的,是石九變所說的大海之外的世界,大洲大洋,風物百態,而不是在神州大地上堪測地圖物產。更何況利之所在,我是個大俗人,不能不動心。”
眾人搖了搖頭,陳子柔舉杯說道:“允叔既然決定,我們多說無益,不過海上風高浪險,兼有海盜為虐,一切務必小心。今日在此餞行,明日就不去東門外相送了,免得效小兒女模樣,惹人笑話。”
曹友聞舉杯答禮,笑道:“這樣便好,大丈夫相交,貴在知心。我們幾個情同手足,何必多言。諸位金榜題名之後,若得閒暇,再來錢塘會我便可。”
眾人見他豪氣干雲,紛紛舉杯,一飲而盡。
那曹友聞本來臉色較黑,喝了一杯酒,竟是黑中泛紅,只一雙眼睛卻更是炯炯有神,他放下酒樽,笑道:“子云、仲麟這科省試之後,必躍龍門,身價自不相同。子柔和純父不知有何打算?”
那個陳子柔名陳良,子柔是他的表字,已是三十五六歲的中年人,幾科不中,今年更是連貢生都沒有考上,早就心灰意懶,絕望功名,因此對曹友聞想出海並不如另外兩個人反對得厲害。此時見他相問,便笑道:“我雖然沒有去白水潭讀書,但是石秘閣的書也都讀過,以前白首為功名,考不到一個進士出身,總不能心甘。不過我家耕讀傳家,若說我要去經商,非被趕出家門不可。”
眾人聽他這麼說,相顧一笑,可想到這中間的苦澀,又有點笑不出來了。
那陳良見眾人為他尷尬,便連忙轉換話題,笑著對白衣書生說道:“純父,你的打算呢?我和允叔都算是功名無望,方存他念。你文章經學、詩辭策論,皆是上上之選,若要博取功名,不說狀元及第,取個進士出身,那是探囊取物。為何卻一直不存此想?大丈夫取功名報效國家,畢竟這才是正道。”
白衣書生微微一笑,輕輕唱道:“黃金榜上,偶失龍頭望……幸有意中人,堪尋訪……”
這兩句詞雖是一首,卻並非連在一起的,他此時故意連在一起唱,調子便顯得有幾分怪異,引得眾人哈哈大笑。柳永的這曲《鶴沖天》,北宋的讀書人無有不知,特別落榜書生,更喜歡到勾欄聽這曲子,解悶自嘲。白衣書生志向高遠,這是四人所深知的,此時用這曲子來回答,不過是書生伎倆罷了。
那個叫仲麟的年青書生笑道:“司馬夢求,就你有這麼多古怪。黃金榜你不屑一顧,哪有什麼龍頭望可言?若真要唱這首曲子,我們幾個都是不夠格的,張淳、李旭輩才真要唱這曲子呢。”
張淳、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