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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三點。以後很多年,他都為這個晚上馬拉松似的會議懊悔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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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邱德成特意到學校找了家義。兩人不敢在家義的寢室談話,裝做散步的樣子,一直下了東門河。伴著嘩嘩流淌的水聲,邱德成把給家廉說的話,又給家義交待一遍。
家義聯想到自己前段時間的積極表現,差點急出一身冷汗,兩手攥在一起,連叫:“這該咋辦?這該咋辦?”邱德成說:“你好好想想,有沒有說啥要緊的話?”家義苦著臉想了半天,才說:“說過有些領導對出身不好的同志不夠信任,不善於聽取群眾意見,還說過學校食堂伙食問題。最關緊的好像就這幾句,其他的想不起來了。”邱德成寬慰他說:“已經說出去的話收不回來,今後再不要多說就是。我擔心的不是你,是家廉。你要有空,最好勸勸他。”家義鎖著眉頭,撿起一粒石子丟進水裡,在水面濺起一朵水花,說道:“家廉是個直腸子,從小就擰,遇事不會拐彎兒。按說這麼多年,就是看,也能看個###不離十。”他一根根掰著手指頭,說道:“我們汪家的成分不用說了,就你知道的,我大嫂娘屋出了個嚴國樑,繁麗有個哥哥在臺灣,我四姐、五姐嫁的也都是成分高的。我們這一家人,多少雙眼睛盯著。平時我總勸家廉夾著尾巴做人,他不聽,反說我杯弓蛇影。”邱德成看著湍急的河水,憂慮地說:“他這脾氣真要不改,吃虧可是現成的。”家義問:“你看我現在要不要去找找校長和書記,跟他們聊聊?”邱德成說:“不用,先穩住不動,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益生堂 第一章(45)
一個月後,果然像邱德成說的,茅山大多數中小學教師,由縣委組織部長帶隊,到地委參加全區中小學教師肅反會議。繁麗沒有去,不知是劉玉堂有意把她留下來,還是因為確實有事走不開。家廉、家義和魏學賢都去了。開始她和家慧都還像沒事似的,只是作為女人掛念著出門在外的男人,怕他們不會照顧自己,受了飢寒。到報紙上公開點名批判羅隆基、章伯鈞等人時,繁麗才有些慌了,天天抓著報紙看,隔一兩天就要跑去和家慧通通訊息。後來又聽說在地委學習的人都在“洗澡”,誰誰已經從“澡盆”裡出來了,誰誰還在裡面泡著出不來。
家慧很是納悶,問她:“洗個澡還用上跑那麼遠的路?誰屋裡不能洗?”繁麗笑著說:“不是你說的那個洗澡。”家慧說:“洗澡還有別的洗法?”繁麗便把報上內容念給她聽。
家慧說:“既是這樣,你趕緊寫封信去,叫他們仨早洗乾淨早上岸。”繁麗說:“洗沒洗乾淨,可由不得他們說了算。”家慧說:“那就叫他們好好洗,胳肢窩,後脖梗子都別拉下。”繁麗笑著說:“好,好,我把你這些話都寫在信上。”
她果然隔兩天往家廉那邊寫封信,打聽三個人的情況。在外的三個人也就趁便,推舉家廉一個人回信,把每天的大事小情像記流水賬一樣彙報給家裡。
收到平安信,繁麗就拿給家慧一起看。家慧還有些將信將疑,問道:“他們說的是不是真的?”繁麗也怕他們避重就輕,故意隱瞞實情,同樣不能釋懷。“真不真也沒辦法知道,我就是擔心家廉那脾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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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慧看她一天天瘦下去,雖然心裡也急,到底年紀大些,還能穩得住,反過來又安慰她:“有家義和你姐夫關照著,他不會咋樣,你放心。”
因為各自的家庭問題,三個人在水裡泡的時間都不算短。好在旁枝末節蕪雜,各人經歷卻都單純,旮旮旯旯洗過之後,總算幸運過關。有些人就沒有這麼順利。柳老師被人揭發出解放前夕曾跟著一群國民黨逃兵亂竄的歷史。柳老師說我是聽信謠言,以為解放軍真的都是青面獠牙。有人問他們為什麼會封你做指導員,柳老師說因為我學歷高,那個指導員完全是徒有虛名。沒有人相信他的解釋。柳老師又說我半道做了逃兵。我棄暗投明了。還是沒人信。他於是不得不反覆洗澡。一遍洗不乾淨,再洗。再洗了,還說有汙垢,還要再洗,直洗得柳老師快要絕望了,才溼淋淋地被從澡盆裡放出來,內定個“歷史反革命”,不戴帽子,仍可工作。
家廉這才有些相信邱德成提醒自己的話不是故弄玄虛。他對魏學賢說:“我被弄糊塗了。”魏學賢怕他意氣用事,又找不到機會深談,只能反覆叮囑他:“少說話,萬不得已只說短話。”家義也說:“你可別傻里傻氣把大家都害了。”
繁麗雖沒去集中“洗澡”,卻也並不太平。劉玉堂私下對她說:“你的家庭情況我知道一些,也不是太乾淨吧。要‘洗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