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倆這麼多年,玩笑歸玩笑,我說話騙過你沒有?”家廉說:“你是沒騙我。可我就是這脾氣,有話願意說在當面。”邱德成急得又皺眉又搖頭,說道:“我的汪先生,汪大學生,汪主任,這都啥時候了,你還跟我談脾氣。你脾氣大,也得看天氣咋樣。天要下雨,你能不打傘?天上下冰雹,誰頭大誰吃虧。”家廉疑惑地說道:“我覺得你過於謹慎了。照你這麼分析,這回整風,就是要先叫人說話,再打人嘴巴?”
益生堂 第一章(44)
邱德成緊張得臉色都變了,哀求似的連連對他擺手。“小聲點兒,小聲點兒。”家廉死不開竅的樣子,讓他十分氣惱。“你真是長竹竿進城門——轉不過彎。要不是看在我老丈人跟益生堂這麼多年的交情,還有我倆同窗幾年的情分上,我敢跟你說這個話?我告訴你,就這幾天不遠,可能要安排一批老師去上面參加學習。你到了那兒,還是要記住,話到嘴邊留半句。”
家廉嘴上說:“行,行,我聽你的。”心裡卻依然覺得邱德成有些小題大做。邱德成像看透了他的心思,說道:“你別以為啥事到不了你頭上,真要來了,後悔來不及。”他邊說邊站起來。“老弟,聽我一句話,守著如花似玉的媳婦,還是好好教你的書,過你的日子,別的都與你無關。”他把雞蛋拿起來,使勁往桌面上一碰。“看見沒,這是啥?”家廉說:“這是雞蛋,我又不是雞蛋。”德成指著他的腦袋說:“你以為你的頭比雞蛋還硬?”他走到門口,忽又停住,問道:“你看這事兒要不要跟家義說一聲?”不等家廉回答,又說:“算了,算了,要說我自己去說,你去了還不知咋跟他扯。”
家廉把他送出大門,邱德成再一次提醒他:“記住,我的話千萬不能漏出半句。”他摸摸自己的頭。“我這八斤半可都交給你了。”
家廉轉回來對繁麗說:“你先關門睡吧,我去姐夫那兒說點事。”繁麗說:“有啥事明天再說不行嗎?這會兒昊昊都睡了。”家廉說:“昊昊睡了,我又不找昊昊。”話還沒落音,人已經出了門。
魏學賢家的院門虛掩著,沒插門閂。家慧在哄魏昊睡覺,魏學賢還在看書。家廉說:“我說你們沒睡吧。”魏學賢說:“平常我們都睡得晚。”家慧問:“繁麗呢,咋沒跟你一起來?”家廉說:“我找姐夫說幾句話,叫她先睡了。”
怕吵著孩子,兩人搬了椅子坐在葡萄架底下說話。家廉把邱德成的話學著說了一遍。魏學賢一直聽著,沒有出聲。家廉說完了,問道:“你說邱德成的話是不是真的?”魏學賢說:“德成是個穩當人,不到非常時期,他不會跟你說這些。古人不也說嗎?靜坐常思己過,閒談莫論人非。”家廉還在犟著勁兒,說道:“這是提意見,又不是說是非。”魏學賢反問他:“是與非,非與是,你能說得清楚?”家廉想到校長今天的態度,自言自語道:“照你們這麼說,這天天忙來忙去都是假的?”魏學賢壓低聲說:“你看過《 紅樓夢 》,還記不記得裡面有句話,‘假作真時真亦假,無為有處有還無’?”家廉緊張地問:“你是不是也聽到啥了?”魏學賢一笑,說:“不會聽,還不會想嗎?有些事是禿子頭上的蝨子——明擺著。”
家廉把身體仰靠在椅背上,兩手抱著後腦勺,看著黑暗中像狂草似的葡萄藤,默然無語。邱德成和魏學賢越是把事情說得嚴重,他越想在心裡把整個事情弄個條分縷析。可是越想弄清楚,越覺得心裡是一團亂麻。他在魏家就這樣悶坐了許久才告辭出來。
魏學賢一直把他送出院外,說道:“老三,樹欲靜而風不止,山雨欲來風滿樓。這些話放在心裡好好想想,你就明白了。”家廉說:“我真不願意去想這些。”魏學賢看著他的背影漸去漸遠,直到完全隱進夜色,才關了院門回屋。他知道家廉心裡有很多疑惑,並正為這些疑惑苦惱著。他自己則因為比家廉多了一層透徹,苦惱裡還夾雜了一絲悲涼和不安,心裡有一種忽喇喇大廈將傾的不祥預感。
從魏家告辭出來,家廉又拐到中學去找家義。老遠看見屋裡黑著燈,他怕家義已經睡了。走到門前細看,見門上掛著鎖,人不知去了哪兒。他沮喪地在門前來回走,想等家義回來。巡夜的校工過來問:“那是誰呀?”聽說是找汪老師的,便說:“你還是別等了,他們開會不知要開到啥時候。”家廉只得慢慢折身回去。在他身後,文廟的石頭場子在溶溶月色中顯得那麼安靜,空曠。一輪弦月在大成殿傾斜的屋頂上寂寞地睜著眼。牌樓後的月公池裡,此起彼伏地一片蛙鳴。漢白玉的狀元橋在夜色裡只剩下灰濛濛的一個輪廓。
家義的會一直開到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