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頭也無法壓制。緊接著是咳嗽,只覺得喉嚨在燃燒,猛烈的乾咳,腰俯下去,淚水掛在眼角,恨不得把五臟六腑都倒將出來。
教授停下講課,關切地問道,你還好麼?
他搖搖頭說身體不舒服,想請假回家,連書本也沒收拾便離開了教室。外面蟬聲陣陣,熱空氣嗡地一聲在四周炸開。扶著牆,大口大口喘氣,血液流通漸漸恢復正常。松鼠在不遠處攀爬樹幹,根本沒有意識到他的存在。
這種焦躁總是來得毫無徵兆麼?Melissa問道。
嘉羽說,彷彿是在走夜路,一地昏黃,什麼都看不清。沿途樹叢中有人躲著偷襲,不得不一路躲閃,有時平安無事,而往往是猝不及防的一記悶棍,正中腦後。揪心的疼,疼得無法喘息,那一刻什麼前途什麼幸福什麼堅強都化為烏有。這似乎已經不只是心理問題,身體也開始背叛我。連自己都沒了,那個時候,腦袋裡只剩下絕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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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不勒斯的九月》 第66節
現在多了失眠,白天過得像夢遊,而入夜便清醒。讀書的時候覺得公寓裡靜得可怕,關上燈各種響聲又相約而至,像開學返校的學生,興高采烈。他們從不學習,只在腦袋裡唱歌跳舞追逐打鬧,弄得烏煙瘴氣,然後趕天亮之前放假回家,留下一地雞毛。
Melissa說,大多數失眠根源於我們有煩惱,卻沒有面對複雜生活的智慧。你瞭解你煩惱的根本在哪裡麼?
九月。嘉羽認為這屬於明知故問。
這麼想當然沒錯,因為所有的焦慮、失眠、暴躁都出現在與九月失去聯絡之後,她的消失讓你感到希望落空,這是肇因。不過我倒覺得,它也只是一個表象,潛在的問題在於人和人的關係無法帶給你安全感。Melissa的眼神直接落入嘉羽的視線。
等等,我不是很明白。他舉起雙手,聳了聳肩。
你愛你的母親麼?
是的,非常愛。如果不是那樣,許多記憶不會存留到現在。
嘉羽始終記得母親病重時去醫院探望她的情景。那時他八歲,身上穿著天藍色和白色的間條上衣,有點像海軍的軍服。母親在商店看到它就堅持要買下,她說穿在兒子身上一定特別神氣,於是每次去病房,嘉羽都要固執地換上這套衣服。醫院很大,在門口下了車需要穿過好幾幢樓,穿過坐著的站著的走著的許多病人,他以為母親像其中的大多數一樣只是打打針吃吃藥就能康復回家,可她還是無可挽回地一天天消瘦下去。她的手從雪白的被單裡伸出來,輕輕撫摸著兒子的頭髮,嘉羽不敢相信這隻枯黃的、遍佈針眼的手曾經拉著他徜徉在工廠裡。指節突出,手背上薄薄的面板皺起來,血管幹癟,令人無法想象裡面有液體在流動。母親的臉色也是印證,準確無誤地傳達出她正在一點一滴地喪失生的力量,儘管笑容從未從那裡消失。總是有風,病房藍色的窗簾一起一落,沒有停止過。
由於當時個子太小,他無法看清躺在殯儀館的母親的全身。儀式開始前,他走過去,握住母親冰涼的手指,想把它暖熱。他站在那裡,花了很長時間才明白這副軀體再也不會醒來,不會把他抱在懷裡,捏他的臉蛋。後來,人們準備散去,擺滿了一面牆的花圈被一個個帶走,白色的紙花掉下來,撒成一地夢魘。從此,嘉羽便再也不敢直視花圈,以至每次放學回家都特意繞遠路,只因為最近的路線上有間巴掌大的花圈店。
所以不管你願不願承認,Melissa將他從回憶中拉出,你母親的離開對你的打擊是致命的,因為你如此深愛她。在那個年齡,孩子對母親的依賴非常強大,母親意味著依靠和保護,在如此敏感的階段失去最親密的人,會讓你對依賴關係的牢固性產生懷疑,它可能不會被寫在臉上,或者甚至不為你自己瞭解,但它直接影響到對別人的判斷和付出。
嘉羽點點頭表示明白,旋即又說,你的分析很在理,母親的去世的確對我打擊非常大,可我從來不覺得我因此不願付出,或者刻意忽視別人的感受。
如果你是指你對九月有多麼好,這恰恰是我接下來要說的。上次見面的時候,你說從一開始你就不喜歡這個地方,荒涼、冷清。我是否也可以理解成,這些成見並非只跟這個小城有關,更多的是離開家,離開熟悉環境的不適。捫心而問,在這邊你有多少朋友?
朋友。有些概念剖開來講會顯得生疏,坦率些,有一屋子同學,認識很多踢球的人,酒桌上永遠熱鬧,逢年過節亦有人相邀出遊。某種程度上,大家相互取悅打發時間,依靠對方感受到自己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