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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種出於強迫而維繫的關係,不是友誼。因為他清楚地知道,面對其中的大部分人,生活必須被擱置和隱藏,不在談論的範圍。
也會感到孤立,並非來自身邊的人——他們都很善良——而是源源不斷出自心底。臨淵而立,站在世俗的邊緣,放逐自己的心。從根本上說,他與他們,來自兩個風格迥異的世界,因而靠近是不被接受的,唯有放逐。
沒錯,不論何種原因,你發覺不得不放棄這種膚淺的接觸。Melissa接著分析道。或者因為你的挑剔,或者因為他們是另一種人,歸根結底,你對人和人之間的關係過於看重了。你無法接受心裡的空虛,那個位置始終需要被填滿,從前屬於母親,現在是九月。你需要她,於是愛得投入;程度越深,便越害怕失去。一段關係的無疾而終在你的心裡是不能被接受的。
我並不覺得我和她之間存在這麼複雜的關係,我愛她,僅僅由於合適,而這種感覺我不曾在其他人身上找到過。嘉羽辯解道。
那你能不能告訴我,什麼才算合適呢?
《那不勒斯的九月》 第67節
那次談話因為嘉羽無法對合適二字做出令人信服的定義而告終,他舉出的例子,譬如對書籍、電影、音樂共同的愛好,甚至遣詞造句習慣的一致性,都被Melissa逐個反駁。雖然他心知肚明那些只是表象,可是更深的原因卻無從總結,他只好將話題轉移到失眠上,當務之急是讓他儘快入睡,人生哲學留給以後。
一連串建議,諸如睡前兩小時不要運動,下午四點之後不要喝咖啡,睡前不要喝酒等等,讓嘉羽對恢復正常信心滿滿,因為這些幾乎是他每天的例行公事。他的理解是,讓生活平靜下來,排除任何強加的外界因素,迴歸最原始的狀態。
美好願望的結局總是更深的失望,他沒有找回失去已久的睡眠,卻迎來愈加失控的情緒。室內的空氣猶如死水一潭,開窗也無濟於事,後背和雙腿落在床上,隱隱生疼,枕頭怎麼調整都讓脖子不適。終於有一天,他決計不再忍受,衝出家門,開始沿著公路向下城行走。
凌晨三點半,隻身暴露在夜色中,幾乎等同於告訴劫匪:來搶我。但他顧不得那麼多,睜著雙眼面對黑暗,對生的厭倦淺淺滋長,愈演愈烈,最終變得像夜色一樣無邊無際。母親的過世讓他對死亡產生過某種敬畏,但此刻,恐懼感正在慢慢消失,有一絲甜甜的味道在嘴邊蔓延,他甚至看到一對碩大無朋的黑色翅膀狠狠地壓下來,壓下來。
闃寂的道路令他想起大學時,時常去繪圖室接九月回宿舍,在樓下耳語幾句才依依不捨地分別,一個人心神寧靜,便獨自遊蕩在校園裡。夜半,他緩緩騎在通往大門的上坡,面部被潮溼的空氣浸潤,暴露的雙手早已失去了知覺,像戴著厚手套。將車停在舊食堂門口,坐上臺階,今夜大霧,沒有惱人的風。空氣裡彌散著豆漿味,正應了深白色空氣的景緻。
想起九月正幸福地睡著,便足夠讓他安心。
此刻,他正走在西半球的另一條路上,沒有霧氣,沒有寒冷,到處都是清澈,卻是相反的情狀。平心而論,這段時間的所聞所見,並未曾脫離時事人情的極限,九月的面孔浮浮沉沉,淺海波浪般沖刷他的心。被太多心思佔據,沒有得到忙碌中的解脫,反而加深了對自己日復一日的懷疑。進入成年世界後多年積累的自尊和驕傲,面臨瞬間傾覆的危險。這些自尊和驕傲來源於不隨波逐流的堅定,不相信輕浮的言談和曖昧,更不去毀壞自己的承諾。它們還來源於深刻的自信,做人,做事,不索取,堅守感情的純粹。嘉羽曾經很希望自己能很酷地生活下去,奉獻所有能夠的,並且感受生活的平靜和安定。
父親再娶之後,他們完全決裂,說到底,是他無法接受感情會有保質期,人必須臣服於實際的現實。自然,他們的不相往來也使他失去了耳濡目染成熟男人各個側面的機會,使他的成長不得不夾雜過多的自省。嘉羽以為男人的心應當是堅忍而溫情,深刻而浪漫,博大而細膩,這種完美的形象經歷考驗,在他心中存在了十幾年,現在竟然面臨猝然倒塌的危險。適者生存,或許當理想主義的願望不能被現實接受,玉碎或者瓦全,便成了實在的問題。
在路口停住,交通燈掛在橫跨街道的電纜上,搖搖欲墜,不記得當時是不是模稜兩可的黃燈。他看了看四個方向,除了來路,其餘都是彎曲的,蜿蜒滑進濃密的樹影中。他不知道該往哪裡走。
《那不勒斯的九月》 第68節
一週以後,同一間治療室,Melissa翻開厚厚的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