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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皮也想盡快融入興安村的傳統生活,但並不順利。他穿著乾淨體面,濃濃的書生氣掩飾了他的心機,他說話時故意攤手聳肩,把城裡人自以為是的優越感小心地藏在骨子裡。相較於臃腫的身材,他的心眼明顯偏小,所以一干活就體溫過高,像狗一樣張開嘴吐著舌頭直喘氣。譚琴見狀,總會發出清脆的笑聲,引來眾人的摻和熱議。她心直口快,有一次見一頭肥得連眼睛都睜不開的豬正在路邊拱土刨食,她看著看著就笑了起來,問姐妹們:“它像不像楊水皮?”
這話傳到了水皮耳中,他一點也不怪她,只是痛苦地認為:原來愛情的天敵是肥胖。從此,他沒事找事幹,忘我地勞動,還忌口節食,恨不能瘦到皮包骨去。但減肥的熱乎勁只堅持了一週,僅有的收穫是發現了自身毅力薄弱的先天缺陷。
每天晚上,水皮入睡後能聽見譚琴在隔壁解衣掀被時窸窸窣窣的響動。雖然近在咫尺,似乎息息相聞、伸手可及,可對水皮來說,那卻是一瓶註定打不開蓋的美味肉罐。鑿壁偷光的典故時常攪得他夜不能寐。
譚琴是如此鮮活又芬芳無比,常常現身於水皮夢中的盡頭。水皮被她精明細緻的內涵深深打動,為她的容顏、毛髮、氣味和聲音發了狂。有關未來的計劃越來越少,他先是在心中撕毀了早年與理想訂立的契約,既而把自卑驅逐出竅。他明知道自己背上沒長翅膀,硬要躥上愛情的天空去翱翔。漸漸地,他成了一名工於心計卻又故作厚道可信的痴情漢。他坐立不安,食不知味,在苦不堪言的勞作中,腦海裡也時刻惦記著那個迫不及待要付之實施的捕獵心愛姑娘的計劃。他一收工便獨處一隅,默默地在心中一遍又一遍地沙盤推演,演練著如何以時間、瑣事、緣分和天意作偽裝,悄悄地靠近卻不驚動那聰敏又活潑的迷人獵物。
水皮謹慎地選擇了在那項陰謀的外圍入手,當譚永兵與皮定芳常常玩失蹤,其它男女知青圍坐在李子梅家門口聽那位無齒的老奶奶哼唱一些變了調的她年輕時唱過無數遍的煽情山歌時,水皮與譚世林成了忘年交。人們常能見到一位枯瘦的駝背老頭身旁跟著一位戴近視眼鏡的胖乎乎的矮個青年,他幫老人提著那架每個頻道都播放著同樣內容的收音機四處閒逛。當收音機的電池耗盡時,他便用自己肥嘟嘟的嘴巴繼續播出,他唱《沙家浜》和背誦毛主席語錄的能耐,令老人震驚不已。有好幾天,老人乾脆關掉收音機以便能安靜地聆聽他的現場直播。
李秀因為勤勞與長壽已經積累了大量生活經驗和人類知識,別看她有些耳背,卻仍是全家最清醒的主心骨,無需道聽途說,僅靠直覺就能知悉一切。她得知水皮是來自大城市的知青後,想起了耒陽牯多年前給譚琴算八字時就說過這孩子將來不吃國家糧也要睡國家床,她猜測或許那八字就要應驗了。於是,她好心地點撥水皮說:“孩子呀,你把眼鏡摘掉,然後跟興安男人去學打獵吧,這裡的姑娘都中意眼法好和力氣大的後生。”
李秀還以為戴眼鏡只是偽裝斯文的做派,如果知道水皮摘下眼鏡後連老虎與山貓都分辨不清,她一定不會如此慫恿他。
過了幾天,水皮借走了譚世林的火銃,跟譚永兵進山前假裝隨意地問譚琴:“你喜歡吃什麼野味?”儼然他成了想要吃什麼就能獵獲什麼的出色獵手。
譚琴樂呵呵地告訴他:“我喜歡吃鹿唇喜鵲舌,熊掌天鵝肫。”
水皮愣住時,她又提醒他:“你可當心啊,老虎最喜歡吃肥肉了。”
在眾人的嘻笑聲中,水皮的臉色青一陣紅一陣,明知受了她的輕慢和調侃卻還要強迫自己去感激她的關心。
到了古樹參天的鐘鼓山,譚永兵安排水皮守住一方埡口,他帶領一群獵犬進入叢林深處驅趕獵物。不多時,獵犬狂吠,陸續有野豬和麂子從水皮的眼皮底下躥過,但他卻沒敢開火。幾輪下來,永兵氣急敗壞地跑來質問他:“你到底是放生行善,還是在打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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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不知你還有什麼顏面可毀?”永兵嘟囔了一句,從此再也沒帶水皮上山狩獵。
對於出獵的失敗,水皮不像永兵那般失望,他驚喜地看到了漫山遍野的山楂、野荔枝、酸桃以及許多不知名的野果,他想象著如果把譚琴引到這裡來,一定能讓她享受到盡情採集的樂趣,還可以像電影裡的慢動作鏡頭那樣在樹林中玩玩你追我躲的遊戲。他特意採摘了一大把山楂帶回村給大夥嚐鮮。
譚琴見獵人們空手而歸,故意對永兵說:“哥,我們在等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