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斥罵和巴掌,於是,只好委曲求全,費些力氣,把簍子弄滿,然後,學著生產隊長的腔調,大聲吆喝道,歇歇了!哎,歇歇了!!
遇到費了些力氣仍未填滿簍子而又特別想玩的時候,我們就折幾根綿條,支在簍子的底部,把野菜或者野草輕輕攤在上面,然後,玩去。回到家,把簍子朝母親眼前一送,說,簍子滿了,我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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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的時候,不明白大人們為什麼背後裡叫大平“跟腳子”,認為那是大人們看他走路一瘸一拐的樣子才那樣叫他。
直到十五、六歲了,才知道“跟腳子”不是好聽的名兒,和我後來知道的“拖油瓶”一樣。都是對跟著母親在父母成婚那天出現的孩子的蔑視之稱。
大平是我二奶奶嫁給我二爺爺時就帶著的孩子。聽我奶奶說。那年,大平兩歲。
我奶奶是我二奶奶和我二爺爺的媒人。
我二奶奶在孃家村裡和一個有婦之夫相好後懷上了孩子,六、七個月了,她的爹媽才發現了。那年頭流產的手段不多,而我二奶奶又消極對待吃藥、爬樹、跳牆等等爹媽想出來的種種辦法,讓大平在她的肚子裡繼續茁壯成長。
二奶奶快臨盆的時候,爹孃逼問出了孩子是誰的,於是。爹孃和她的兄弟們把她送到了那個男人的家裡。
那男人的一家因了理虧,只好侍候了二奶奶的月子。
那時候,建國已經六年,新的婚姻法明確規定不準娶妾,那男人的幾個舅子後來忍不下去了,跑到姐姐家,把我二奶奶和大平裝在一個大麻簍裡抬到了二奶奶孃家的門前。
二奶奶的爹孃兄弟和對方開了戰,雙方几番交手,互有勝負。
我二奶奶趁著戰況激烈之時,從麻簍裡爬了出來。悄悄地抱著大平走進了自家的大門。
等到大平長到兩歲,二奶奶終於受不了爹孃和兄弟媳婦的白眼。領著大平四處要起飯來。
二奶奶要飯要到我們村,我奶奶就給她介紹了我二爺爺。
我二爺爺是一個殘廢軍人,到過朝鮮,冰天雪地裡凍壞了身子,得了癆病,二十八、九歲了,沒能娶上媳婦。
關於我二奶奶的一生,我曾經用長篇小說《骨上的女人》來表現過,那裡面有很多的虛構,而在這個系列裡,我將用《天堂的女人》這一篇章如實地訴說我二奶奶的故事。
唉,我二奶奶和她的兒子大平,都在去年的春天去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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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憶的碎片,此時讓我十分的傷心。
難道人的命運真的是一下生就決定了嗎?
為什麼大平的一輩子竟然是那樣的灰暗?
在我的記憶裡,我童年的夥伴大平,除去和我們在一起有過快樂之外,似乎再也沒有過快樂。
也許,他在新婚之夜有過?
也許,他在兒子降生的那天有過?
也許,他在飽受了半年肝癌的折磨之後,在終於要解脫的那一刻裡有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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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大平的快樂一直持續到我們上初中的時候。(那個時候叫“聯中”)
鬼使神差,我們在聯中裡竟然成了同桌。
到了聯中二年級,在我們倆人的生活裡出現了一件大事,那件大事不但影響了大平的一生,而且,也潛移默化地影響了我的一生。
關於那件大事,我會在《朦朧之性》裡對大家說說清楚。
當時,大平被開除了學籍。
我呢,則被推薦上了高中。
從那以後,我們倆雖然在我高中回鄉以後有過一些交往,但是,我們再也沒能尋回童年的快樂。
和大姐的友誼結束得比較早。
我十歲那年夏天的一箇中午,我們四個人約好了逃學出來粘知了。
大平從家裡偷出一口袋麥子,我從家裡偷出一根竹竿,大姐從家裡偷出兩根針和一些線。
我們四個人跑到村西南的水庫邊上,蹲在那裡將小麥嚼啊洗啊做成了粘筋,然後,用蓖麻葉子和扁豆葉子包好,夾在胳膊窩裡。
大平和大姐長得高,他們倆負責粘,我和大堂負責尋找知了和用針線串起粘下來的知了。
在那個大園裡,我們興高采烈地收穫著。
大平在一棵柳樹上連續粘下了五個知了,當他粘下第六個知了的時候,知了哇哇哇地叫著,他也大聲尖叫著把竹竿送向掂著腳尖準備摘下知了的大姐。
忽然的,大姐媽呀地叫了一聲,用手捂住了胸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