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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師則在一旁搖旗助陣。漫畫上還寫了些字,大意是批評幼兒園就這樣玩鬧式地除四害。我發現老師看了這幅漫畫表情尷尬,我也感到很羞辱。同學中可能有家長在附近的黨校工作,他們說到黨校裡有人被貼了大字報,不是件好事。這更讓我不安。我覺得幼兒園發生的這件有損榮譽的事不能讓家裡的大人知道。
本來,我上幼兒園每天都有保姆送接,但大字報事件發生以後,放了學不等保姆來接,我就自己往家裡走去。在半路上碰到保姆,隨便找了個不等她來的藉口,就一起回家了。第二天,我堅持不讓她送我,她顯然覺得奇怪,但也拗不過我。但是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放學前她早早就來了,終於看到了令幼兒園蒙羞的漫畫。我告訴她回去不要告訴其他大人,她答應了。然而,幾天後祖母還是知道了,顯然,保姆還是把我的奇怪舉動彙報了。祖母和我說,貼一幅漫畫不要緊的。祖父聽後笑笑,說了句:“這個娃娃!”
消滅麻雀的活動後來停止了,麻雀被摘除了“四害”的帽子,而帽子則被轉戴到臭蟲身上。“除四害”已經成了一個不可變更的話語,成員少了一位一定要遞補一位才名實相符。聽大人們說,消滅麻雀是因為麻雀吃莊稼,但是麻雀也吃蟲子,麻雀被消滅以後,田裡的蟲子多了起來,同樣危害莊稼。兩害取其輕,麻雀於是獲救。
“除四害”運動開展以後,我和哥哥晚飯後隨祖父、祖母轉田壩多了一個工具:在竹竿上綁一塊竹筍殼,上面塗上桐油――這是用來粘蚊子的。這種做法至少在我們家居住的那一帶鄉間相當普遍,我們也是看到別人這樣做以後學來的。傍晚田野的上空,飛著一團一團的蚊蟲,像一小股一小股的黑煙,漂移不定。田壩裡的孩子們,看到這樣的黑煙,就舉著粘蚊子的工具迎上去,在黑煙中擺動,蚊子就被粘在塗有桐油的筍殼上。這是我們在那段時間中很愛乾的一件事情,和玩遊戲一樣。
1959年秋舉家移居到北京後,轉過年來的春天,學校就號召種蓖麻,說是國家發展工業很缺油。當時我就想起在成都“除四害”時在竹筍殼上抹桐油的做法。那時也許還不缺油?塗上那麼多的油粘幾個蚊子,在珍惜每一個蓖麻籽的年代看來,真是太浪費了。
在“除四害”運動中,我不記得祖父有過什麼特別的活動,但是祖母有過。在成都的時候,祖母不時參加婦女界的一些活動。聽父親講,在西康的時候,祖母是婦女會的成員,也常參加一些社會活動。我所記得的這次“除四害”活動,就是祖母隨一群婦女去的。她們到一個地方參觀(或者是所謂“視察”?)消滅蒼蠅、蚊子的方法,我也被帶去了。到那裡以後,看到一些人蹲在廁所外牆邊用小鏟子挖著什麼。過去細看,才知道是在挖蒼蠅蛹。挖出的蒼蠅蛹還真不少,堆成了一小堆。一頭大一頭小的蛹不時扭動著,吸引著孩子們的注意力。孩子大都不知髒,伸手伸腳總想摸走幾個去玩。這些舉動被大人嚴厲制止。
祖母和那些一同參觀的人加入到挖蛹的工作中,我也跟著參加了。她們乾的時間不長,用後來知道的詞彙來說,是“象徵性”的。
名譽社員(1)
1950年代的中後期,中國農村掀起合作化和公社化的高潮。在我家居處附近農村也不例外。那裡成立的人民公社取名“永豐人民公社”。大概因為我家地處城鄉結合部,出門過了大學路就是公社的田地,祖父是一個知名人士,又經常去轉田壩,所以,公社成立的時候,將祖父邀為“名譽社員”。對這個“名譽社員”,公社還發了證書。我記得到北京以後,我還見過這個證書,但後來證書的下落如何,就不得而知了。
祖父那時早已經不在決策位置上,因此成立合作社也好,建人民公社也好,搞“大躍進”也好,不過是在他身邊湧動的社會潮流,與他並無直接關係。然而,後來我讀到祖父在搞西康建設時的一些講話,卻突然感到,對於中國共產黨搞合作社,甚至“大躍進”,祖父在心理上一定是理解甚至同情的。我這裡用的“同情”一詞,是在十八世紀的偉大學者亞當?斯密的著作《道德情操論》中論“同情”的意義上來使用的,即能夠設身處地地想象同樣的感受(包括激情),而不是在日常的意義上指對別人的悲傷表示同感。
我的這種感覺一定會使一些人感到奇怪。祖父曾是大有產者,怎麼會理解甚至同情合作社、大躍進這些似乎只和共產黨的意識形態有關的東西呢?
在這裡,我想不避冗贅,引述祖父在20世紀三十到四十年代主政西康時的幾段言論,從中我們可以體會到一種思潮的廣泛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