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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三餘話裡,熱與日同音。聽九月子說話的人嘿嘿地笑起來,他們對小陶說:“晚上日,白天也日。”
他們重複了很多遍,並且不懷好意地笑著,感到很滿足。最滿足的當然是九月子,因為這件事是他說出來的。蘇群說:“晚上日,白天也日。”也是對他說的。
回到家,小陶聲稱九月子是壞蛋,讓家裡人不要再收他的鴨蛋,也不要再借手電筒給他了。蘇群追究了半天,問小陶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小陶就是不肯說。後來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小學(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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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放時,小陶已讀小學三年級,而三餘大隊的小學只有兩個年級,一年級和二年級。也就是說,三餘小學不能算是一所小學,只能算半所,或者小半所(當時的小學是五年制)。二年級以後,讀三年級得去五里地外的葛莊小學。考慮到葛莊小學離家較遠,他們又是初來乍到,老陶決定,還是讓小陶上三餘小學。小陶因此留了一級。
三餘小學裡只有一位老師,當地人稱靳先生。他是該小學裡僅有的老師,同時兼任校長。學校裡只有一棟教室,亦是泥牆草頂的,已經十分破敗,但比起老陶家暫住的牛屋來,還是好了許多。
一棟教室,兩個年級,如何上課?這一點並難不倒靳先生。一、二年級分別佔據教室的一邊,中間是一條過道,講臺的後面掛著一塊油漆班駁的黑板。一年級抄寫時,二年級便聽講,二年級抄寫時,一年級便聽講,兩個年級並行不悖。靳先生倒揹著雙手,捏著課本在過道里走來走去,很是怡然自得。
講臺、課桌和學生坐的凳子和三餘的很多用品一樣,都是泥做的。三餘人的灶臺是土坯砌的,堂屋裡裝糧食的櫃子也是泥巴的,俗稱泥櫃,就是烤火用的火盆也是泥捏的,更別說家家戶戶的房子了。三餘小學的教室也不例外,裡裡外外都是泥巴的,除了一塊棺材板釘成的黑板外,沒有一星一點的木料或其它的材料。
土坯房子(教室)是集體出錢蓋的,屬於公房,其工藝材料和三餘的其它房子一樣。課桌和凳子則是學生們自己動手,從和泥著泥到壘砌塗抹,一概不用外人。
為圖省事,他們不脫土坯,直接從河邊挖取潮溼的泥巴。泥巴里含有草根,免去了摻和稻殼麥眼。他們將溼泥反覆搓揉(就像揉麵)、摔打,最後形成了一塊塊泥磚。天氣晴好的時候,經常可以看見河灘上蹲著一群孩子,將泥磚高高地舉過頭頂,然後奮力砸下,反覆再三。河灘上響徹一片摜泥之聲,此起彼伏,同時夾雜著孩子們開心的叫喊,場面十分的熱鬧。
摜好的泥磚作為基本材料,被用來壘砌課桌、凳子,上面再抹上摻了稻草的稀泥。一層幹後再抹一層,最後,那上面的裂縫越來越細小,直到不怎麼看得出來了。學生們伏在這樣的桌子上上課,棉襖袖口摩蹭著課桌,時間一久,桌面就被打磨得很平滑,像煤炭一樣發出光來。
課桌和凳子畢竟是泥做的,不很結實,所以常常要做修復工作。勞動課上和泥摜泥是經常的事,屬於保留專案。漸漸地,小陶覺出其中的樂趣來了。
除此之外,學生還得拾糞,這也是日常勞動,甚至比摜泥還經常。上學的孩子不背書包很常見,但如果不背糞兜就不像是一個學生了。
趕集時老陶特地從汪集買回一個條柳編的糞兜,讓小陶拐著去上學。開始時,小陶的肩膀磨得很疼,到後來也就習慣了。這還是一個空糞兜,要是裝滿了糞肥那就更沉重了。小陶不怕沉重,糞兜越重他就越高興,因為靳先生給他們規定了任務,每人每月交糞三十斤。
小陶放學以後拐著糞兜在村邊地頭轉悠,哪有什麼好撿的?一來三餘人信奉肥水不流外人田的道理,從不在園子外面隨便拉屎,不僅人,各家養的牲畜也一樣。二來,全村人走路都不離糞兜,他們撿了若干年,眼明手快、技藝嫻熟,小陶自然是無法相比。別說沒什麼可撿,即使有,也都被人家撿走了。小陶能碰見的不過是一截細小的狗屎,或者幾粒羊屎蛋子,經常是已經風乾的,一點臭味兒都沒有。這樣的糞三餘人不屑於撿,因為已經沒有肥效了。小陶則照撿不誤,只是覺得風乾的狗屎很輕飄,沒有分量,徒具一截狗屎的形狀而已。狗屎本來就很罕見,又被風乾了,撿到糞兜裡就像刨花一樣,無足輕重。因此小陶的糞兜永遠是輕盈的,只有糞兜本身的重量,隨著小陶的走動不斷地顛著他的屁股。這種感覺,讓小陶很不踏實。
小學(2)
只是在傳說中,小陶聽說過牛屎墩子的存在。牛屎墩子就是牛拉的屎,但不是黃牛拉的,而是